“请问小姐怎么称呼?”
言笑很快调整过来,“我是晏晏。”
他的反应看起来是知道她的,“你是作者?看着倒像明星。”
女为悦己者容,这话搁在谁身上都好使,言笑暂时原谅了他刚才丑到让自己眼睛疼的罪孽,喜笑颜开道:“你这眼睛看着不行,没想到还挺有眼光。”
男人装作听不出她内涵的话腔,眼睛一弯,笑成了弥勒佛,“不瞒晏老师,我这人一向拥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言笑心说,我倒希望你能拥有一双美的眼睛。
男人又说:“晏老师觉不觉得这里有点吵闹,不如我们换个地方?”
“大床房吗?”
对面表情一僵,随即有些乐了,当她真来者不拒。
言笑突然捂着肚子说:“我也不瞒你说,从中午到现在,我一粒饭都没吃。”
男人顺着话题往下接:“我知道一家西餐厅很不错,不如我们先去那共进晚餐?”
见他上了当,言笑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你要不先等等,小陈总之前也约了我共进晚餐呢,或者……你们可以一起来,没准你俩就看对眼了呢。”
小陈总说的就是老总私生子陈睿,之前那次私聊后,言笑从李芮彤那里听说了不少关于他的传闻,双性恋,男女不忌,只要合他的审美标准就行。
说着,言笑眼睛对着九点钟方向一亮,“那不是小陈总吗,真巧,择日不日撞日,我这就去把他叫来——这位帅哥,你放心,一会我会帮你先预约好男人的妇科,要是你的肛肠坏了,还能及时就医呢。”
这男人丑是丑,但是个铁直,成功被膈应到脸色铁青,冷冷抛下一句“不用了”,甩头离开。
言笑心情舒坦,喝了两杯香槟,循着空档,脚底抹油开溜,走到一半,脚步突然慢了下来,她不在宴之峋面前装了,但有些场合还是得装,不然也对不起自己花了近三小时做的造型。
于是,她优雅地将胸前的长发挥到身后,露出亮闪闪的流苏耳坠,又将自己鬼鬼祟祟的姿态收了收,昂首挺胸,走出了T台的气场。
李芮彤是在她下了电梯才发觉她不打一声招呼就消失了,电话拨过去,“你人呢?”
自己也就和对接出版社的副主编碰了杯酒,怎么转头她人就没了影,脚下装了风火轮不成?
“走了。”言笑睁眼说瞎话,“不用出来找我,我已经上了网约车。”
李芮彤气笑了,“谁让你走的?”
言笑倒打一耙,“我以为你不管我了,再待着也没什么意思。”
这种场合,各个都在笑,但没几个人的笑容是真情实感的,下位者的谄媚、自贬,上位者的轻蔑、审视般的不怀好意,比头顶的水晶吊灯还要让人头晕目眩。
她一天都没怎么吃,仅咽下去的几口蛋糕在他们的惺惺作态下变得异常黏糊,差点呕出来,含了几片薄荷糖才缓解。
李芮彤找到僻静的角落,犹豫了会说:“我刚才和刘狗说了几句,被我打探出他是故意骗我,然后通过我再把你骗过来的。”
经这一茬,李芮彤私底下对直属领导的称呼已经从“主编”、“刘老师”变成了全世界的男人都配享有的“那狗”。
言笑抬了下眉。
李芮彤捏捏隐隐作痛的眉心说:“他想把你介绍给这次来的一些制作人、导演。”
介绍是好听的说法,说推销更为恰当。
言笑琢磨出了其中的深意,脑子里的阴谋论成型,“所以这次大会其实就是一个牵线台子?我说怎么平时抠抠搜搜的,这次居然为了一个没有营养的大会,还请了化妆师和造型师,敢情是把我们这些打工的当成陪酒了。”
疑问句,语气却拽而慵懒,透露着“我写我的小说,少来沾边”的不好惹劲。
李芮彤说:“倒也不是那个意思,主要想趁这机会给你立个人设,比如什么美女作家,白富美大小姐作家。”
言笑嗤之以鼻,“男人形容女性的词汇可真贫瘠。”
好像除了美就没其他话可说了,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低廉的食色品性。
嘲讽完,言笑突然反应过来,“白富美大小姐?我萧家私生女的身份已经传出去了吗?”
李芮彤解释这是个误会,“你第一次来星昭签合同那天,我不是借给了你一只爱马仕铂金包吗?”
李芮彤是申城土著,富二代,家里搞房地产的,还是独生女,毕业后不顾父母反对,拒绝继承家业,跑到星昭去当自己从小就向往的编辑。
言笑来星昭那天,李芮彤不单借了她一个包造势,全身上下提供给她的都是大牌,几十万打底。
不过没产生多少实际效用,言笑签下的还是不对等条约。
言笑:“为什么非要给我弄个人设?”
人设标签这种东西,和虚名没什么两样,要维持起来很难,稍不留神,还会被反噬,参考内娱一些给自己立纯情人设的大男孩。
她要是真给自己立了,只不准哪天爆出来她这位白富美大小姐其实是个未婚先孕的私生女。
在一个还未彻底开放化的环境里,未婚生子很容易遭到网络道德标兵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