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之峋忍不了一点了,正要开口,手机响了声,是消失一天的宴临樾打来的,他走到角落去接。
宴临樾问他什么事,“如果是替你找律师争你儿子抚养权这事,我帮不了你。”
当他什么人?
宴之峋深吸一口气,将那位女患者的情况简单阐述了遍,“想让你帮忙把她转到市一,至于看病的费用,我替她出。”
宴临樾没问这人和她什么关系,值得他这么上心,爽快答应:“行,我去安排。”
宴之峋暂时说不出“谢谢”这种话,准备挂电话了,被宴临樾的声音拦下,“和言出相处得怎么样?他愿意叫你爸爸了吗?”
言出没这么叫过。
宴之峋实话实说。
“那他叫你什么?叔叔?”
宴之峋身体偏了几度,恰好和猛男对上视线,他心里一噔,果不其然就听见一声:“狗蛋傻逼!”
这种时候宴临樾的耳朵特别尖,“狗蛋是谁?言出叫你……狗蛋?”
“……”
“没有这回事,挂了。”
宴之峋直接摁下结束通话键,转身看见言出从二楼下来,五点不到,言文秀就给他煮了面条,这会小家伙已经进行到饭后点心的环节。
小短腿一蹬一蹬的,走到言笑身边,扁着嘴说:“哭哭,出出不要吃粑粑了。”
言笑没纠正他这字念耙耙,不紧不慢地抽出一张纸,擦去他唇角的水渍,“不吃就不吃了,还剩多少呀?”
言出把手亮出来,“一半。”
他用小奶音问:“可以给狗蛋吃吗?”
言笑笑眼盈盈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当然可以。”
她抬起头,去寻宴之峋的脸,不知道因为什么,他的脸色看上去格外黑,不过她也不关心,扬着嗓门喊了句:“狗蛋,快来吃粑粑!是出出留给你的粑粑!”
第17章 她他
做足深呼吸后, 宴之峋接过言出小肉手递过来的耙耙柑,他没吃过这东西,只听人提起过, 比想象中的甜。
见他一次性吞完半个,言笑乐了, 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来了句:“吃粑粑吃得还挺香。”
宴之峋脸僵住了, 有言出在, 才没有发作。
喜欢火上浇油的猛男突然扇动了下翅膀,用尖细的嗓音附和道:“狗蛋,吃粑粑!狗蛋,吃粑粑!香, 爱吃!”
宴之峋拿人没办法,但不至于对付不了一只臭鸟,“言姨,明天加道菜, 让我尝一下烤鹦鹉。”
怕这鸟听不懂什么意思, 他一点都不怕麻烦地画了幅把鹦鹉串在树枝上烘烤的画。
饭后言文秀拉着言笑走到清洗台, 问她为什么说宴之峋比猪还害怕过年。
言笑解释:“他的过年就和小孩子强行被父母拉出去在亲戚面前表演节目差不多,只不过他会多出一个表演完还得被人评头论足的环节, 要是他那些亲戚心情差点,估计还会在饭桌上对他进行不显山不露水的侮辱。”
言文秀听愣了一瞬,“他爸妈呢?就光在一边听着不制止?”
“他爸妈——”言笑搜肠刮肚, 找到一个成语,“形同虚设。”
言文秀一知半解,但不妨碍她同情心泛滥, “他也挺不容易……”
她远远投去一瞥,见宴之峋正在心无旁骛地陪言出填色, 压着声音又问:“那他为什么只夹自己前面的菜?”
“小时候养成的习惯吧。”言笑轻声说。
宴之峋被宴瑞林送去国外留学前夕,言笑和宴瑞林、赵蓝心吃过一顿饭,在申城一家需要提前预定的高级私房菜餐厅里。
宴瑞林并非容易喜怒形于行的那类人,他的脸像被放进冰箱冷冻室冻过一般,象征年岁的褶皱都看得不太分明,肃杀感十足。
他还有着和宴之峋如出一辙的漆黑瞳仁,微微眯起时,眼型狭长锐利,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言笑略微不自在,花了几分钟才适应过来。
言笑能感觉到宴之峋的父母无意排挤冷落自己,因为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把她放在眼里,一个放不进眼里的人,自然不需要耗费精力去对付她。
说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舒服是假的,但他们有他们的“目中无人”,她也有她的“唯我独尊”,安静至极的一顿饭,她全程将他们当成了拼桌的陌生人,偶尔和宴之峋聊上几句,只是他心不在焉的,回话的概率是五五开。
那顿饭她一分钱没出。
捉襟见肘的时候,为了守护自己廉价的自尊心而逞强是一种愚蠢又得不偿失的行为。
那天分道扬镳后,言笑也问了和言文秀一样的问题。
宴之峋的心情很糟糕,自他懂事起,就没有一次家庭聚会能让他的神经得到片刻的松弛,他总会紧绷到后背冷汗涔涔,言笑的存在在一定程度上舒缓了他的疲惫,可惜效果甚微。
他一张嘴,晦涩不成调的嗓音暴露了他所有的情绪,“这个家一直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宴瑞林要是回家吃饭,我们就必须等到他出现,才能动筷子。”
“要是他加班呢?”
他冷笑,“再忙也得等。”
言笑举一反三:“所以说,吃饭只夹自己面前的菜,也是他给你们定下的规矩?”
宴之峋摇头说不是,口吻里不乏自我嘲讽,“可能因为我怕他,连动筷子都不敢大幅度,生怕引来他的注意,平白招了他的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