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之峋没有插嘴,沉默着当了一天的背景板,下班回到风南巷,发现言文秀从外地回来了,背对着玻璃门,而她的对面是言笑,两个人不知道在争吵些什么,语气又冲又急,尤其是言笑,她的脸色也不好看,执拗、强势、带着显而易见的狠戾。
“到底是谁干的?半路遇到抢劫犯这种事你还是拿去糊弄三岁小孩吧。”
言文秀声音忽然轻下来,不好说是不是因为底气不足,“都说了是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骗你做什么?”
尽管宴之峋努力在压低自己的存在感,进门时,敞开的外衣拉链擦过一旁的铜罐,还是发出了不容忽视的声响。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一怔,朝他看去。
也因这扭头,宴之峋清晰地看见了言文秀脸上纵横交错的伤口,他愣了愣,三两步上前,将屋里的白炽灯全都打开,借着明亮的光线,仔细观察那些血痕,像被指甲划出的。
“言姨,身上有没有伤?”宴之峋问。
言文秀正想摇头,言笑先声夺人:“骨折大概率没有,不过手臂上可能有擦伤,你看一下。”
宴之峋嗯了声,小心翼翼地撩开言文秀的衣袖,在关节红肿处轻轻摁了下,一面观察她的反应,“应该没伤到骨头,以防万一,还是去医院拍个片。”
言文秀把手抽了回去,“我自己的身体我可清楚,用不着拍片,抹些药膏明天就能好。”
她马不停蹄地转移话题,“出出呢,怎么没见到他?”
宴之峋目光投落到言笑那处,她的表情突然变得很淡,难辨真假,片刻他听见她说:“在高婶那,我现在去把他接回来。”
言文秀噢了声,上楼去换衣服。
等人走后,言笑也出门了。
宴之峋突然叫住她。
她扭头,没回应,脸色依旧冷到陌生。
“我可以帮忙调查。”他说。
朋友之间,帮个忙很正常。
她沉默的时间格外久,久到他微扬的脖子都开始发酸,就在他放弃等待的前一刻,她极小幅度地点了下头。
宴之峋不知道言笑最后是怎么说动言文秀去医院做次全方位检查的,等他吃完饭在楼上陪言出闹了会,下楼榨果汁时,一楼空无一人,灯倒没关,欢迎光临的招牌也还挂着。
半小时前给周程修发去的消息收到了回复:【什么忙你说。】
宴之峋:【帮我查查言姨这两天都去了哪、见了谁。】
他大可拜托宴临樾,只是他这几天心情有些复杂,还没理顺他们兄弟之间真实的关系,不想去找他。
周程修有人脉,也能帮忙。
周程修:【可以是可以,但你得先跟我说言姨是谁啊!!!】
宴之峋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跟周程修提过言文秀。
【言笑她妈。】
周程修发去一个震惊的表情,然后说:【燕子,你内心好阴暗噢。】
宴之峋:【?】
周程修:【对付不了前女友,居然想着要去对付前女友的妈……】
周程修:【我算看错你了,以前只觉得你嘴巴坏,没想到心肠也坏。】
周程修:【再和你当朋友,迟早被你玷污了我纯洁的灵魂,再见,goodbye,撒哟那啦。】
宴之峋面无表情地看他发完疯,才敲下:【给自己加戏加够了吗?】
周程修狗腿道:【够了够了,马上去查/敬礼.jpg】
过了会,他又问:【你最近和言笑怎么样了?】
宴之峋:【挺好。】
宴之峋:【我们成为了朋友。】
第26章 他她
再收到周程修的消息是在两天后。
汇报时他用的语音:【我这只能查到言笑他妈五天前买了去北城的高铁票, 到北城应该是中午十二点,卡里的消费记录显示她先是在北城火车站的永和大王刷了一笔,然后打车到三环外的一家酒店, 然后……】
那会宴之峋正在科室,不方便听, 直接转了文字。
都是些没什么参考价值的信息, 他一目十行地看着, 直到瞥见最后一行字,目光陡然一滞。
【她去见了一对夫妇。】
周程修还传来几张照片,几乎都是远景,只有一张是近距离抓拍到的, 三个人的站位、衣着,包括孰高孰低的姿态全都一目了然。
言文秀一身朴素的黑色大衣,脖子上缠着一条围巾,在她对面, 是老绅士和贵妇人的组合, 即便保养得当, 看着还是要比言文秀的年纪大一些,至少有六十出头。
还没等宴之峋询问这对夫妇是谁, 周程修继续说:【他们坐上了同一辆车,至于去了哪,我找去的人不小心给跟丢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也就不太清楚了,卡里再次有消费记录是当天晚上八点,应该是去吃了顿饭, 隔天言笑她妈就回了桐楼。】
他一改严肃,切换成讨赏的语气:【虽然你没说, 但我还是自作主张找我朋友顺便调查了下这对夫妇是谁,估计有些来路,保密工作做得挺好,不太好查,需要点时间,有结果了再发给你。】
北城人口密度大,流动性也强,在这样一座人来人往的城市调查人际关系,并不容易,周程修费了挺大的劲,辗转各处关系,还花了一大笔钱——也得亏他不差钱,才打探到了以上这些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