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礼没出声。
他根本不是个多么无私的人。
曾经目睹他们在一起的甜蜜画面,他不止一次嫉妒心爆发,现在也并不想再听他们之间藕断丝连、念念不忘的故事。
已经从他此时的眼神中得出结论,她松了口气,接着问:“傻子才会往同一个坑里跳两次,你觉得我是傻子吗?”
游礼怔然,半秒后说道:“不是……”
他嘟囔:“我昨天看见他和你进了同一幢楼,你昨晚又那样胡言乱语,由不得我不产生联想。”
霍蓁蓁呼了口气,“他和我进了同一幢楼是没错,但是是主办方邀请他的,和我没关系。我昨天,是因为一下子知道了太多关于你的事情,心里太难受了,所以才……”
至于所谓的胡言乱语……
当时确实是在酒精和情绪的双重作用下说出来的,听起来是像胡言乱语,但也的确是她那一刻的真心话。
此时望着他被咬破的唇,又回忆起昨晚的画面,她耳根忽地一热,但并没回避,反而将视线直勾勾朝他眸间落:“你如果觉得我那是胡言乱语,那就当它是胡言乱语吧,但是——”
她刻意将语速放慢,一个字一个字砸进他耳朵:“吻你,是我真心想做的事。”
最后这句让游礼愣住,下意识抿了下唇,埋下头才接连反问:“那你为什么喝那么多酒?为什么哭?现在天还没完全亮,一大早又是要去哪?”
他眨着眼,一双眸子忽闪忽闪的,装满了委屈,像只湿漉漉等待抚慰的小狗。
霍蓁蓁轻声笑起来,“你也知道天还没亮,我们继续站在这里说话,要被邻居投诉了。”
她解释:“我是要去找你,既然你就在这儿,那我们进去慢慢说。”
说着,她再次伸手去牵他的手。
已经侧过身要往屋里走,游礼又忽然停住,“等等。”
“怎么了?”霍蓁蓁问。
他轻拍了下她的手背,“我去给你买早餐,马上就回来。”
没等回应,他已经跑下楼。
霍蓁蓁没进去,一直等在门边。
也才三五分钟时间,这会儿因为没说完的话一直憋在心里,等得人实在心焦。
“噔噔噔”的脚步声终于越来越近,她推开虚掩的门,探出脑袋往外看。
游礼拎着冒热气的早餐,边往里进,边说:“买了你喜欢的那家小笼包,还有小米粥和水煮蛋,你喝了太多酒,吃点热的会舒服一些。”
霍蓁蓁“嗯”一声,和他一起在餐桌边坐下。
舀了勺小米粥喂进嘴里,继续刚刚未完的话题:“昨天决赛后的活动本身就是酒会,现场那么多人,什么出版社负责人、杂志社负责人,都是我将来可能合作的对象,我是因为应酬才喝的酒。”
游礼闷头在剥水煮蛋,点头“嗯”了声,问:“那你为什么哭?我以为是他欺负你。”
她杵着桌沿往前凑了凑,“怎么?他要是欺负我,你又准备揍他一顿?”
又。
这个字听得游礼顿了顿,拧着眉抬眼,“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霍蓁蓁努努嘴,“他告诉我的。”
她眸色一沉,“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傻?为什么为我做了这么多,到头来却什么也不说呢?”
他将剥好的水煮蛋往她面前的小碟子里放好,无奈地笑了声才开口:“蓁蓁,我做再多,喜欢你再久,说到底都是我的自我感动,就算没有那些,你一样是闪闪发光的霍蓁蓁,那些付出对于你来说微不足道。现在我能坐在这里和你谈论这些,说白了是因为侥幸也得到了你的一点好感。”
“如果你对我没有好感呢,那么我这些所谓的付出和等待,对于你是不是就成了一种变相的骚扰和绑架?我不希望那样。”
“好,就算你这么说没错,”她蹙着眉,“可是在知道我也喜欢你之后,没理由不告诉我了吧?”
她吸了吸鼻子,忍不住有些哭腔:“非得等我自己发现,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刚刚不是还说自己不是傻子吗?”游礼冷不防冒出一句。
霍蓁蓁嗲声嗲气喊他:“游礼……”
“好,不开玩笑,”他弯唇笑笑,“那你还不是一样,明明是放弃稿费才为我们争取到的参赛机会,为什么不直说呢?”
“……”
霍蓁蓁被噎住。
她咬了口水煮蛋,含糊不清地说:“怕你们觉得有负担,不肯参赛嘛。”
游礼呼了口气,坐直看向她,“你这么说,本质上不也是和我刚刚说的一样。”
“嗯。”她点了下头。
也给他剥了个水煮蛋递过去,接着说:“我现在用四幅画给你们争取了一个机会,你当初用四幅画换我重新振作,我们本质上,确实是一样的。”
“都是傻瓜,”她笑起来,“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人,你那时候为了让我收下那笔高额稿费,还非说自己对于画稿的要求很高,结果后来提的都是些什么想加朵云、想给花换个别的颜色这种小要求。”
游礼静静看她一阵,还是决定坦诚:“买下那四幅画的六千块,是我当时所有的钱。我后来问付行简借了几百块,吃了一个月的泡面,下一个月拿到兼职的工资后,才终于吃上别的,现在看见泡面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