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知道这个消息,她已经满足。
舒云将下半张脸埋进围巾里,无声地扬起嘴角。
她侧头看他,两人隔一个拳头的距离,男人抄兜走在她身边,时而看眼周边的路况。
察觉到她的视线,梁遇臣缓缓低头,“嗯”了一声,疑问的语调。
“没有。”舒云摇头,她指一指前面一个窄长的门洞,“这个门叫什么名字?”
“太平门。”梁遇臣说,“前面是鸡鸣寺。”
“噢!”舒云问,“许愿的话会灵吗?”
他说:“没有试过。”
“也对,”舒云转头看着他,“像你这样厉害的人,应该没有什么不能实现的事吧?”
梁遇臣沉默几秒:“有。”
“不是时光倒回这种不可能的事哦。”她纠正。
“那也有。”他说。
“那……是什么方面的事?可以问嘛?”舒云眨眨眼,语调轻快地打探。
或许是今晚氛围太好,好得她都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
梁遇臣望着黑沉的夜空,良久都没说话。
正当她反省是不是越界的时候,他开了口:“以后有机会告诉你。”
很轻的、寻常的语气。
她呼吸一滞,还以为是自己错听,好几秒才“噢”了一声,心脏雀跃,因为那句“以后”。
停车的地方就在前面,刚坐上车,她兜里的手机却响了。
舒云看眼来电人显示“婶婶”两个字,她手指微顿,浑身一僵。
有点想挂掉,但又害怕真有什么事。
梁遇臣发觉她的异样,“不接么?”
“接的。”她一霎回神,调动一个笑,指向外面,“梁老师,那我下去接。”
说完,她推开车门径直下车,小跑上人行道,回头看一眼,确认这个距离完全听不见的时候,才接通电话。
熟悉的声音争先恐后涌出来:“满满,你手里还有没有钱啊?要债的到家里来了,婶婶这边实在周转不开,”婶婶声音央求,“你手里还有多少?先给婶婶垫一垫好不好?”
舒云深吸口气,另一只手伸出来想要扶住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有。
电话里又加入一个人的声音,堂哥舒浩在婶婶那边喊:“小云,你别听她的,别给我妈转钱!”
婶婶气急:“你哪边的啊!”
那头噼里啪啦的吵闹声、呯呯的敲门声、桌椅碰撞、锅碗瓢盆声……舒云浑身无力:“你们去报警呀!去报警!”
听见她声音,婶婶又贴上听筒:“满满,婶婶知道你有钱,初中高中都是婶婶照顾你、给你做饭。你妈现在富裕了,给你那么多钱,你不能就不管我们了吧?你匀一点,匀一点点就行。”
“小云你别给她转!”舒浩还在那头喊,他终于夺过婶婶的手机,一把挂掉电话。
舒云胸腔紧绷,肩膀有些发抖,听电话的短短几分钟里,手指都冻僵了。
下车的时候也没戴围巾,寒风直往领口里钻,她缩缩脖子,脊柱慢慢弯曲下去。
她思绪凝固着,裹着毛呢大衣,手插进兜里取暖,脚掌在地上不断摩擦。
一个电话,仿佛又能将她拉回不见天日的泥潭里。
手机震动一下,是堂哥舒浩发来的:【满满,你别再给我妈转钱了,她就是冲你心软好拿捏。你转多少她往炒币里投多少。】
舒云僵着手指打字:【家里那边没事吧?】
舒浩:【没事,我搞得定。你忙你的去吧。】
他发了个竖大拇指的表情包。
攥着手机的手垂下去,几秒后屏幕自动熄灭,她仰起头,冰凉的空气进入胸腔,再深深呼出。
随后点开微信,还是给婶婶转了两万块钱。
梁遇臣坐在驾驶座里,目光越过影影绰绰的人行道,落在不远处的女孩身上。
她站在寒风里,一动不动,偶尔肩膀一缩,像一株摇摇欲坠的花骨朵儿。
他看见她落在副驾驶上的白色围巾,左手放到门把上,有点想推门,却又止息。
舒云在外面站了十多分钟,把手机揣进兜里,吸一吸冻僵的鼻子,伸手胡乱理了一下头发,转身走回车里。
车门拉开,她坐进车厢,携带一股清寒。
舒云面上已恢复平常,还冲他笑了笑,拉过安全带:“抱歉梁老师,耽误您时间了。”
梁遇臣看了她一眼,“嗯”一声,没说什么,只将温度打高,而后发动了汽车。
暖气熨帖着皮肤,不一会儿,僵硬的手指终于有了知觉。
两人一路无话,明明暗暗的街景依次划过。舒云躺尸一样坐着,视线没有聚焦地垂落在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蓦地,她腿上倒扣着的手机再次响动起来,吓得她一激灵。
拿起来看来电人,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