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家将孩子送到善堂的目的,就不纯粹,不仅仅是想要给孩子找一条活路,而是想让善堂帮着养女儿,等女儿长大了,他们再想办法认回去。
长大了的女孩子,可以换彩礼,可以拉回去当牛做马,甚至卖掉,这可是无本万利的买卖。
他们就是想榨干净女孩的价值,想对女孩们敲骨吸髓!
即便事情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大家提起这个事儿,依旧十分气愤。
于银莲骂骂咧咧道:“那些人就活该穷死,活该断子绝孙!做人父母连禽兽都不如!”
凤歌也难得丢了自己平日端庄的气质,附和着于银莲骂道:“就是!吃女儿血肉,也不怕遭天打雷劈!”
两人的话,引得不少女性赞同。
就像凤歌和于银莲一样,许多人背后,都有一段被家里利用、驱使、践踏的过往。
若是家里还有一点值得留恋的,她们许多人也不至于出宫就来善堂,把善堂当家一样,也不愿意回自己出生的那个家了。
南音默默地听着大家口吐芬芳,对女人们的出口成章十分认同。
南音自己倒是两辈子都挺幸运的,现代社会的父母待她如珠如宝,清朝的父母也十分疼爱她。她入宫来,也不是父母愿意送的,而是规矩在此,反抗不得。
幸好她入宫以来,都过得还不错,因而对父母和原生家庭没什么怨气。
但在这世间,太多女孩的原生家庭很垃圾了。
等到于银莲骂累了,喝了口水,道:“咱们这样骂,也没什么用,人家没脸没皮的,想来的还是会来的。”
说起这个,大家就哑然了,纷纷叹息。
“是啊,明着来不行,就怕他们来暗的。他们既有了想法,定然会继续想法子的。贝子爷的威慑力虽然强,但也有那种不怕死的狗东西。”
“还有还有,他们单个儿的咱们不用怕,就怕他们合起伙来对付咱们善堂。”
“那种人家,家里都有三五个当流氓的亲戚,若是他们找上流氓一起来……”
……
大家语气中不乏担忧。
特别是于银莲这种跟着陈老板在外面闯荡了两年的,见过不少下作手段,也听过不少各种争夺利益而打生打死的事儿,一下子就想到了上百种能对付善堂的法子。
“姑姑,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护住咱们善堂的孩子?”
“姑姑这么聪明,肯定能想到好的办法的!”
“我也觉得姑姑最可靠。”
……
说着说着,压力就给到了南音了。
南音怔愣了一会儿,无奈道:“我也没有很好的法子,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以前她开福利院,也遇到过有人想趁着孩子长大了,就认回去,给家里吸血的。
但现代社会法律更为健全一些,人们逐渐认识到,养恩才是最大的,生恩没有神圣到可以买断人的一生的地步。
而且那个时候,南音规定了,孩子在十岁以前,亲人父母只要愿意,都能把孩子接回去养,她不会做任何阻拦干涉。但过了十岁,谁还想来摘桃子,她就直接走法律程序了,反正她养了个法务团队,专门负责干这个事儿。
但这些经验,完全不适用于这个时候。
一个孝字,能作为天下第一利器,能免除所有父母长辈对孩子犯下的过错,甚至要孩子命的那种。
用生恩做道德绑架,是这个时代最有效的办法之一。
南音憎恶这些东西,但她还没强大到能和整个社会的风气和观念对抗的地步。
南音的回答,也让众人失望不已。
于是众人又只好自我安慰道:“事情应该没坏到那个地步。”
“对,咱们不必为没影的事儿担心。”
“毕竟咱们有贝子爷,贝子爷的身份,也是能镇住一些人的。”
……
听着她们言不由衷的自我安慰,南音也苦笑,这个事儿确实有些麻烦。
于银莲也注意到了大家的情绪低迷,导致气氛很低沉,想到南音姑姑难得出宫来看大家,结果弄得这么不愉快,实在是不应该,便转移注意力道:“要说这爹娘丢女孩的事儿,咱们京城还不算是最严重的。”
“哦?咱们善堂一年要收几百个孩子,京城还不是最厉害的?”
“还有什么地儿,比咱们京城还爱丢女孩啊?”
于银莲见大家的好奇心起来了,便继续道:“我也算是去过好些地方了,其实各处都有扔孩子的,最严重的,可能要数沿海那边了。”
说起沿海,大家都知道说的是东南沿海。
去年康熙开了海禁,又规定了新的税收,沿海一带的贸易也逐渐起来了,陈老板去了那边好几趟,还和洋人做了生意,于银莲跟着跑了两回,也长了一些见识。
“咱们京城当时也只有三个婴儿塔吧?那边走上十几里路就能见到一个!太多了!而且越往城外走越多。有时候,一个塔还不够烧的,就一个地儿建了三四个塔!”
其他人听了,都觉得惊讶不已,有些不敢置信道:“那他们那边没有女人的吗?”
“没有女人,又怎么生孩子?”
“那么多塔的话,得生了多少女孩啊?难道那边容易生女孩儿?”
于银莲耐心道:“也不是,姑姑不是说过么,男孩女孩的概率是一半一半,而男孩还要多一点,但男孩比女孩容易夭折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