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成昏的夫妻,昏前不得见面,不符规矩。”楚迎安抚地轻拍她的背。
“规矩?”孟楚瑶呢喃,她成过一次亲,隐约记得似乎是有这一规矩。
三书六礼都是交由父母准备,成昏前的时日她也没再见季凛云,不过当年她并不在意季凛云。
不见就不见罢了。
可楚迎不同,无论是登基前后,他们都是秤不离砣,砣不离秤。
登基后感情愈加深厚,整日形影不离,十五日已是她的最长忍耐时间。
何况她将他留在承光殿,本就是打着夜里继续相处的主意。
她决定当作不知,越过这一规矩,“什么规矩,我从未听人提起过。”
半晌,“王嬷嬷说,正经人家成昏都不能见面的,这样才正规。”楚迎声音低下来,“我想当个正经人家的郎君,正儿八经地成为你皇夫。”
他一直介怀自己名不正言不顺,始终没有底气。
更是认为他就是楚瑶的外室,尽管楚瑶早已不爱兄长,可他就是用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才换取楚瑶的青睐。
此前还做过噩梦,梦见兄长辱骂自己破坏他与楚瑶的夫妻情意,梦中他自然厚颜无耻地呛声,兄长,楚瑶早已不爱你,她现在最爱的是我,你有什么资格提你们的夫妻情意。
他冷眼讥笑兄长,你口中的夫妻情意,早在你去怡情楼那日烟消云散。兄长不知把握,反倒怪起我来。
梦中兄长责骂他一句,他不甘示弱嘲讽十句回去。可是梦醒后,他始终都是心虚的,他就是肖想已为人妻的楚瑶,还弑兄换来了与她的近身相处。
这次楚瑶迎娶他做皇夫,他要严格遵守所有礼仪。
他不再是躲在阴暗里的影,而是以楚迎的身份,正大光明嫁给楚瑶,成为她名正言顺的皇夫。
孟楚瑶立即想起楚迎从小不被正名,无名无姓漂浮的前半生,还有他鸠占鹊巢,顶替季凛云的身份与她在一起。
了然他最无底气的部分后,她怎能再无理取闹,她自是珍重他,不愿他自卑自怜。
“怪我思虑不周,对不住你,我心中万分珍视你。”她不舍地顶了顶楚瑶的头,“我回去了,成亲之日再相见也无妨。”
她松开手,坐起来,从他身上翻下来,跪坐在床榻上,“虽然男女成昏礼前不得相见,但是书信来往还是可以的。”最后抚了抚背,准备下床离开。
楚迎听她温柔的声音,心中酥痒难忍,原来心上人也如他一般深切地思念着他。
眼眶一热,此刻极想将楚瑶搂在怀中。
身上一轻,楚瑶要离开了,他又变卦不想她走了,下意识拉住她的手,支吾着说:“看不清彼此相貌,也不算见面,这应该不是有违礼法吧?”
他不自信,反问楚瑶,她一向熟谙障眼法,交由她定夺就是,他只想求个心安。
孟楚瑶听出他口中的不确信,还有一切交由她决定的依赖,立即心有灵犀,言之凿凿道:“自然,我们门窗关紧,垂落布幔,再吹熄烛火,这殿内黑茫茫一片,连月光也透不进来,我们根本看不清谁是谁。”
楚迎扯住她的衣袖,“门关上了吗?”
“关上了。”孟楚瑶答。
楚迎略使内功,松开布幔,打熄烛火。
殿内霎时黑下来,目光还有些烛火的残影,不多时也尽数消退。
孟楚瑶眨眨眼,低头,只能看到一团黑,诚恳道:“我真的什么都看不见。”
“嗯。”楚迎极低地回她一声,身体翻转,摸索着碰到楚瑶的双手,交握紧,引着她坐在腹上。
孟楚瑶被他扶着,小心翼翼坐上去,坐定后不由地轻笑。
楚迎扯了扯她的衣袖,无声地催促她俯身。
“我们说说话。”她当他不急呢,一直推诿自己,忍不住逗他。
“忙着学习皇夫之礼,还有刺绣,偶尔会记不得想你,白日里做完功课,就有时间想你了。”他边说边牵着楚瑶的手,缓缓倾身接近自己,“急的,每天都在掰着手指头数日子。”
孟楚瑶听见满意的回答,这才放松身体,趴在他身上。
此后两个月半月,孟楚瑶熄灭烛火,放下布幔,关上门,留一扇窗,等着月下客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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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瑞一年,小雪,孟皇大婚。
大婚前夜,楚迎回到楚府,第二日天蒙亮,穿上婚服,手持团扇遮面,钻进迎亲的八抬喜轿。
恰好赶在夕阳斜落时,迎亲队伍进了丹凤门。
再到白玉石阶庭前,楚迎走出喜轿,隔着丝绢所制的团扇,看见楚瑶身穿青绿衮服站在第十阶等候。
他缓步登上台阶,站定在第十阶,杏月双手奉上喜带,两人各执一端,并肩走完接下来石阶。
成昏礼来到最后两个,合卺礼和入洞房。
二人来到承光殿的寝殿内,终于能够坐下,放松双腿。
两人相对而坐,楚迎在孟楚瑶的注视下行却扇礼。
孟楚瑶终于正大光明地看清楚迎的大婚的容貌。
肤如凝脂,面颊微红,丹凤眼深情款款凝望着她,唇角矜持地浅勾着,“漂亮吗?”
“漂亮。”室内烛火温馨,却不及楚迎半分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