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楚瑶看着陈太医脸比楚迎都要白了,不再逗他,握着刀柄往上一拔,“陈太医......”
“啊呀!”陈太医惊叫一声,眼前好似看见喷出的血柱,红得发黑,他腿跌倒在地。
暗想:“皇后终还是手刃了皇上。”
眼前黑虫飞舞时,他看见皇上从榻上坐起,轻拍了下皇后。
他哆嗦着声音,“皇后快补一刀。”
孟楚瑶摊开手,掌心空空荡荡,只有半截刀柄被捏在虎口中,“陈太医,你看清楚。”
陈太医呆愣在原地,仔细看过手掌,又看向目光炯炯的皇上,对上视线,皇上微微扬唇,温和一笑。
他才意识到这是一场骗局,浑身软绵绵,好一会才找回四肢,站起来。
“陈太医,此事你要严守口风。”孟楚瑶说,“皇上病重,你开些吊着命的猛药,但对外只能说皇上头疾复发。”
陈太医苍白着脸点头,“皇后,微臣上了年岁,恳请莫在戏耍老臣了。”
孟楚瑶羞愧地笑了笑,扬扬手,“本宫抬手本是想告诉陈太医,这刀是假的。”
孟楚瑶看着陈太医躬身,擦着脸上汗后退离殿。
剩下只等顾初霁领着军队抵达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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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小太监低着头跨过门槛,走出飞霜殿的宫道,不再受黑压压金吾卫监视后,齐齐松口气。
龙辇进宫,不多时,宫内就已传遍了,皇上在宫外遇刺,至于具体伤势不清楚,只是从人三缄其口,沉重的脸色推测,皇上受伤似乎颇重。
当他们被叫去飞霜殿清扫时,才意识到或许情况比他们想象中还要糟糕。
连绵不断的血痕,从飞霜殿殿门一直到寝殿内。
庭院的血痕算好清理,可来到殿内却不同了,满室血腥味,即便大开门户通风,也无法吹散浓厚的血味。
地上的血迹已经干涸,洒水打湿,在用干布吸取血水,埋头忙碌一夜,才整理好。
离宫时,他们好似失去嗅觉,闻什么都是一股血味。
一个小太监嗫嚅:“我从未见过这么多血,汇集起来有小腿高的水桶之多吗?”
较年长,在宫中呆了十年的太监低声回应:“兴许是有的,恐怕......”
他耳朵尖,听见前方传来的脚步声,微微抬头扫了眼,立即噤声,谨慎地喊一声:“两位姐姐早。”
身旁的同伴吓一激灵,紧跟着大声问候。
杏月,桃月略一点头,脚步继续往前走。身后跟着几十名宫女太监,他们怀中抱的都是皇后放在坤宁宫用着趁手的物件。
皇后让她们从坤宁宫搬东西到飞霜殿时,杏月怔愣了一下,好半晌才找回声音应允。
她们离开时,发现皇后挥退飞霜殿殿内所有侍从,就连金吾卫也只能守在殿外,殿内只有皇后与皇上两人。
杏月蹙眉,心内喘喘不安。
皇上秋围受伤,皇后也是将皇上软禁在营帐中,不过那时还有不少侍女待在营帐内服侍。今日也是不许任何人接见皇上,可这次更甚,一个人都不许留。
连清理皇上血迹和更换血衣,都是皇后一人之力完成。
杏月吃惊皇后对皇上的掌控欲。
隔着影影绰绰的帘幕,她只能看见皇后俯身擦拭的动作,皇后的声音也充满了疲倦。
殿内挥之不去的血腥味提醒杏月,皇上性命危在旦夕,恐怕时日不多。
她看不清皇后神情,也不是时候安慰,只得默默听从命令,做好眼下该做的事。
天已擦亮,二人推门进来,唤娘娘起身上早朝。
重帐深深,一道喑哑的声音遥遥传来,“知道了,东西放下吧。”
桃月挑眉,皇后的声音传来的距离要比睡在外间远多了,她扭脸看向杏月,睁大了眼睛。
杏月不会武,不知道她发现了什么。她们放下朝服,水盆净面用具后离开。
走在飞霜殿空荡的庭院,桃月凑到杏月耳边悄悄说:“你还记得皇后命我们在外间铺了褥子吗?”
杏月点头,疑惑地看着她。
“方才皇后的声音不是从外间传来的,而是更深处,最里面传来的。”桃月说完,两人对视一眼,俱是愁云满面。
这半年,皇后对皇上的变化,两人看在眼里,某一日起,皇上忽然就对皇后上了心,双目爱意都要化成水。
而皇后态度渐渐冰消云散,日渐如胶似漆,皇上夜夜宿在坤宁宫,也只专情于皇后一人。
既然皇后原谅了皇上,她们做下人的人无可置喙,只盼皇后一直舒心。
可是如今却突生波澜,帝后最相爱的时候,皇上不知能否挺过,而皇后已经守在身边寸步不离。
这也罢了,另杏月介怀的一点是,皇上喝药,擦拭都是皇后亲力亲为,秋围时皇上意识尚清明,不仅能自行饮药,还能自行清理,根本无需皇后多费心思。
如今不省人事,皇后身边又不许人插手,全靠自己。
皇后娘娘心力交瘁之际,她们却不能近身伺候,杏月只担心皇后过于劳累,撑不了多久,累病倒。
想着,杏月眼一热。
而桃月在旁观察她的反应,悲伤立即传给她,她吸了吸鼻子,“我有点担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