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要说话算数啊。”贺游原愉悦得说话都结巴了。
“嗯,快回去吧,拜拜。”
“拜拜。”
贺游原边后退边冲她挥手,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像是想要慢慢地告别。退出十来米,他又跑了回来,从他校裤口袋里掏出一把东西,塞进她手里,“差点忘记给你了。”
李葵一低头一看,手上是一把……大蒜?
“给我蒜干什么?”
贺游原:“……是水仙花。”
“……哦。”
贺游原解释说:“等它开花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这样啊。
李葵一抓紧手里的水仙种子,略显心虚:不好意思,把如此浪漫的场面搞得有点尴尬了。
贺游原似乎没有在意,转身离开时,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轻声说:“走了啊。”
李葵一点点头,看着他的身影一步步湮没于黑暗中。她忽然想起两年前,第一次重逢后,她也是这样看着少年背影如风,奔进了夜色。
回到家中,李葵一从抽屉里取出手机,查了一下养植水仙花的方法。家里找不到空闲的花瓶,她便找了个漂亮的饮料瓶子,洗干净后,用剪刀剪下底部,把水仙花的种子摆放好,加入适量清水,然后将其摆放在了卧室窗台上,紧挨着周方华送给她的芦荟。
第二天到了教室,她转头看了一眼那个靠近后门的座位,上面干干净净,已经空了。
她的心也空茫了一瞬。
学期即将结束,期末考又要来了。课间,李葵一把一沓已经复盘、整理完的试卷用燕尾夹夹起,准备放到教室外的储物柜里去。不料,她打开柜门后,在里面发现几本不属于她的书,拿起一看,是几本语文必修和选修的教材,语文教材扉页上写着贺游原的名字。
把语文书留给她干嘛?
李葵一随手拿起一本必修二,见四下无人,简单翻了翻。翻过前面几页,她蓦地睁大眼睛,这才恍然发现,他的语文课本里别有洞天,真的有荷塘与月色,真的有郁达夫故都的秋天,真的有苏子与客泛舟于赤壁之下……不是信手涂鸦,他画得极精细,光影清晰透彻,色彩斑澜灼目,只在一瞬间,便将她带入另一种艺术形式的震撼中。
好漂亮啊,她屏住呼吸。
读这些文字时,她曾在脑海里描摹过的画面如今跃然于眼前,竟有一种极为酣畅痛快的共通感。
李葵一把他留给她的课本仔仔细细收起,抱在怀里,步伐雀跃地进了教室。
晚上回到家中,她拿出手机,想给贺游原发个消息,说她很喜欢他藏在她储物柜里的小惊喜。结果刚一打开手机,就哗啦啦蹦出许多消息。她点进扣扣,发现消息都是贺游原发来的,文字、图片、语音,一共64条。
……分享欲倒也不必如此旺盛。
李葵一没管他,把手机放下写起了作业。
在遥远的北京,贺游原收拾好宿舍床铺,去洗了个澡,回来后就歪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机看了半晌,却迟迟不见李葵一回消息。
不应该啊,这个点她应该回家看到手机了才对,怎么不理他啊?
又等了近半个小时,贺游原刚洗过的湿哒哒的头发都快自然晾干了,她还是没回。他还不敢给她打电话,怕她在学习,打扰她学习她肯定要生气的。
学习归学习,先回他一下嘛,回个“TD”退订也行啊。
贺游原懊丧地扑倒床铺上,决定给李葵一一点惩罚。他想,等她待会儿给他回消息了,他就装作没看见,先晾她一个小时,然后再回她。
他把手机丢到一边,拿起李葵一送她的那只小猫玩偶,有一下没一下地捏它的爪子。
和他住同一个宿舍的男生看见了,像是搭话一般,开玩笑道:“哥们儿挺有少女心啊,还带玩偶过来。”
宿舍是四人间,其他舍友听见了,也纷纷看过来。第一天见面,大家都还不怎么熟悉,一起说说话也算是破冰了,于是那三人也叽里呱啦地调侃了几句。
贺游原顿时装了起来,轻描淡写道:“女朋友给的啊。”
这还是他第一次使用“女朋友”这个称呼,心里颤悸了一下。当然,李葵一还没有说要做他女朋友,他又有点心虚,但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去指代她,若只说是“女生给的啊”,显得他像个吊着人家的渣男似的。
“咦——”舍友们齐齐嘘他。
一个叫朱新程的舍友先是笑着骂了一声,随即又对这个懒洋洋躺着的漂亮少年好奇起来:“诶我说,你有女朋友我不奇怪,我奇怪的是,你长这样不去考表演,怎么来我们美术圈混啊?”
贺游原慢悠悠道:“没办法啊,演技不好啊。”
“怕什么,现在就流行那种没演技的小鲜肉。”朱新程是个实心眼儿的,竟信了贺游原的话,又扯了一大堆,“我跟你说,我们班就有个哥们儿考表演,他长得还不如你呢……”
贺游原放了只耳朵听朱新程胡扯,又摸出手机看了看,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刷新了好几遍,还是没有李葵一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