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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定卿卿不放松_顾了之【完结+番外】(11)

  她虽嘱托了兄长询问此人身份,起先却并未对其坦诚相待抱多大希望。但很显然,倘使对方意yù造假,就该选个名不见经传的来,而非浔阳居士这样的角色。毕竟如要辨别真伪,很可能一盘棋便够了。

  看来这一次,郑濯是抱了诚意来的。

  只是话说回来,像徐善这样的清白隐士,究竟是如何被请出山的?

  元钰的小心肝颤了好一会儿才得以平静,原先的气势一下弱了一截:“徐先生拨冗前来,元某便开门见山地答复您了。”

  他清清嗓子,将事前背好的说辞倒了出来:“观今之大周,储君之位空缺日久,而圣人却因先太子前车之鉴,久未有新立打算,只一味钻研制衡之术,猜忌无常,愈发加剧了朝野动dàng,以至党派林立,人心不齐。”

  “如此qíng状之下,于私,殿下yù一展宏图,于公,殿下yù针砭时弊。而对元某来说,独善其身虽好,可眼见圣人这些年对元家所行防备之事,却觉实无可能。为免令元家彻底沦为帝王猜忌的对象,制衡的棋子,元某理该及早择明主而栖。这便是元某与殿下合作的初衷。”

  陆时卿静静听着,余光却注意着屋内那盏花鸟屏风。

  元钰继续背:“舍妹若嫁与殿下,便是殿下给元家的一颗定心丸子,亦是元家给殿下的一颗定心丸子,无疑可谓锦上添花。但元某以为,既已有如上初衷,令我与殿下心意契合,不添这朵花又有何妨?”

  这番答复滴水不漏,实在厉害。

  陆时卿一听就知他有备而来,再多劝说,怕要适得其反,便道:“徐某已明白将军的意思,必将原封不动转达于殿下。”

  元钰将元赐娴jiāo代的话如数背完,已紧张得汗流浃背,差点忘了还有一茬,赶紧补充:“能得您理解便是最好,这桩婚事,并非元某不愿促成,实是舍妹已有心悦之人。此人您兴许也知道……”

  陆时卿眨了两下眼,作洗耳恭听状。

  元钰眉头紧蹙,恨恨一拍大腿一咬牙,不qíng不愿道:“便是咱们朝的陆侍郎!”

  陆时卿面具后边的脸色,突然变得非常jīng彩。

  第9章 倒追

  最终,陆时卿被客套而热qíng地送了出去,往元府一扇不临街的偏门走。

  元赐娴沿后窗绕路,与他在廊下来了个“偶遇”,亲口致歉,套话说了一堆,可惜道:“烦请先生替我转告殿下,殿下雄才大略,令我倍感钦慕,我亦yù结识深jiāo,却实是心有所属,怕与殿下过多jiāo往,来日招致陆侍郎误解,故而只好辜负殿下厚爱了。”

  他想说,陆侍郎是不会误解的。但他不能。

  陆时卿心里翻着大làng,面上却纹丝不露,颔首还礼,示意无妨,等回了马车,才摘下面具,恨得咬紧了后槽牙。

  好了,这下叫他怎么跟郑濯jiāo差去!

  他离府后,元赐娴也被元钰逮了回去。

  兄妹俩前些天因陆时卿争过一晌。元钰说得嘴都烂了,愣是拉不回这死犟的,眼下继续语重心长地劝:“赐娴,你要使这缓兵之计,阿兄不拦你,可张家李家都有好看的郎君,你何必非死磕陆家?你瞧瞧陆子澍在长安的破人缘儿便晓得了,就他那个难搞的德xing,迟早叫你磕得头破血流!”

  元赐娴摸摸额头觑他:“说得怪瘆人的,哪有那么夸张?”

  “我看你是不撞南墙不死心!你说你,偷摸着来也算留了余地,眼下故意讲给了外人听,岂非便是昭告天下?”

  她点点头:“我元赐娴瞧上了谁,就是要昭告天下,尽人皆知的,不一日传遍长安城都不行。”她笑盈盈地扯了下他袖子,“阿兄就莫费口舌了,快与我说说,陆侍郎平日一般几时下朝,回府都走哪个路子?”

  ……

  翌日,元赐娴就去堵人了。

  对陆时卿此人,她有自己的打算。阿兄说得不错,倘使单为一时权宜,的确不是非他不可,甚至此人可算下下之选。柿子还拣软的捏呢,她找个硬得硌牙的,自讨苦吃做什么?

  可她接近他,却是为了长远谋虑。

  阿兄闲散在京,许多事无从详细打听,她姑且只得相信梦里的,走一步看一步。

  她算过了,徽宁帝的确有不少偏爱的臣子,但要符合梦里人的那句“最宠信”,眼下看来,恐怕还真非陆时卿莫属。

  论官职,他是门下侍郎。本朝设此官两名,同是门下省第二把手,为天子近侍,可出入禁中,平日多接触朝廷机要,亦参与诸政务定夺。身在此位,如得圣人爱重,来日很可能登顶相位,成为翻云覆雨的主。

  论事迹,她听说,前些年有一回徽宁帝遇刺重伤,气息奄奄之际,不唤宦侍,不唤儿子,偏偏着人唤来了陆时卿,足可见其在帝王心中的分量。

  更要命的是,照前次芙蓉园内郑濯所言,此人还是十三皇子的老师。

  倘使陆时卿便是多年后参与谋划bī迫徽宁帝禅位,辅佐十三皇子登基的人,那可就非常有意思了。

  陆时卿下朝后照旧坐马车回府。

  今日非他当差随侍圣人,故而稍微清闲一些,不料正闭目养神得怡然,马车倏尔一个急停,叫他撑在案几上的手肘一滑。

  他皱起眉,朝外道:“生了何事?”

  车帘外迟迟未有动静。

  他再唤一声:“赵述。”

  一个哆嗦而激越的声音响了起来:“郎……郎君,我,我瞧见仙女儿了……”

  “……”

  “一个骑宝马的仙女儿!”

  “……”

  陆时卿被他颠三倒四的话恼得一把掀开了车帘,抬眼就对上了一双秋水盈盈,横波滟滟的眸子。

  女子一身俏丽胡装,上穿杏红翻领长袍,下着波斯裤,腰配承露囊,足蹬金锦小蛮靴,正高踞一匹淡金色的汗血马,笑意融融地望着他。

  他认得这匹马,是昨年徽宁帝赏给元钰,贺他新婚的。

  他也认得这个人,是元赐娴。

  她在马上笑问:“陆侍郎,真巧啊,您这是往永兴坊去吗?”

  陆时卿的手捏在帘子上,面无表qíng“嗯”了一声,向她颔了颔首以示招呼。

  她笑得更高兴:“我就住在您斜对角的胜业坊,与您只隔了一条大街。”

  陆时卿无意多做停留,状若未闻地道:“狭路难行,县主先请。”说完却迟迟不等赵述动作,他偏头一看,见这小子哈喇子都流到下巴了,只得恨恨咬牙道,“赵述……!”

  赵述连忙回魂,连“哦”几声,一手去提缰绳,准备掉转马头让路,一手一抹口水。

  陆时卿不忍见如此污秽场面,眉头一蹙就要放帘,却被元赐娴给打断:“陆侍郎,大热天的,您上朝辛苦,我这儿有个冰鉴,里头盛了酸梅汤,您喝不喝?”

  她提了提手里的匣子,含笑等他答。

  他放帘的手一滞,弯唇道:“大热天的,县主出门也辛苦,不如还是自己喝吧。”说罢手一松,搁下了帘子。

  元赐娴也不恼,一夹马腹上前,隔着帘子说:“陆侍郎,您这会儿不想喝,兴许等会儿就想喝了……”

  陆时卿当她是要劝说自己收下冰鉴,正想说“不必”,却听她顿了顿道:“我送您回府,倘使您这一路改了主意,叫您的马夫唤我一声就是。”

  “……”

  陆时卿险些以为他听岔了,却见她紧接着吩咐起了赵述:“赵大哥继续赶车吧,我这马跑得快,跟得上。”

  玩真的?

  赵述被这声“赵大哥”喊得神魂颠倒,好歹还保持了些微清醒,回头问了句:“郎君?”

  陆时卿是不惧这点激将把戏的,“呵呵”一笑:“那就听县主的,回府。”

  马车辘辘向前驶去。很快,他就再笑不出第二声。

  本道元赐娴是说笑威胁,却不想她当真说到做到跟来了。不论车行如何快,帘外的踏踏马蹄都一路紧随。

  是了,论起速度,谁还能比得上圣人御赐的汗血宝马不成?

  然后,更叫他不能忍受的事qíng发生了。

  他听见街头巷尾,百姓们对这匹扎眼的骏马议论纷纷,而这个高踞马上的女子,与众人热qíng地打着招呼。

  “老丈,我这马漂亮吧?对对对……我这是送咱们朝的陆侍郎回府呢!什么,风大,您听不清?哦,我说啊,我这是送咱们朝的陆,侍,郎——回府呢!”

  “阿婆,您问陆侍郎是谁?您有所不知,咱们朝的陆侍郎可厉害着呢,十五岁就高中探花了……您孙儿这么小的时候在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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