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阿莎依看看金凌，窘迫的低头，她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一直以来她都跟老巫生活在一起，老巫和颂大人让她做什么，她便会做什么，想了片刻之后，阿莎依抬头道：“我会跟随颂大人的脚步，为族人提供后勤支援，我们一定能赢，也一定能夺回失地。”
金凌瞥了阿莎依一眼摇头，深思熟虑之后，她开口问道：“敢问老巫，巫蛊族人之中，现在的青壮年还有多少？可提供后勤支援的族人有多少？还有十年内能成长起来的人又有多少？”
老巫递到嘴边的烟杆顿了一下，阿莎依闻言也懊恼的咬住了嘴唇，她怎么没想到这些。
“巫蛊族已经有很久没有孩子出生了……”这一生叹息饱含了许多无奈，金凌的问题不必他回答清楚，巫蛊族的现状，可不就如同神树一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孩子早都看清了，倒是难得。
金凌点头，“既然如此，宜退不宜进。”
“退？我们还能退到哪里去？圣山之后就是万古荒原了，那里没有任何生机，我们没得退了。”阿莎依高声道。
“不退，你拿什么守？拿什么进？凭着一腔热血战到灭族为止吗？”金凌冷眼看着阿莎依道。
阿莎依一噎，呼吸有些急促，“我们……我们还有颂大人不是，颂大人那么聪明，他一定有办法让打败shòu王族的。”
“呵呵，巫蛊族何时月姆成了摆设，凡是要巫来拿主意了？”
“你！我……”阿莎依见老巫看过来，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金凌，急道：“就算如此，也用不着你这个污秽的人来决定巫蛊族的命运。”
金凌面色一冷，阿莎依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感觉浑身上下都被金凌那双冷眼冻住，更有股五行的气勒住了她的脖子，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白花，祸从口出你可要记得，别以为你背后有蛊颂就万无一失。”脖子上的气一松，阿莎依惊恐的看着金凌，又看看老巫，可是老巫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根本没听到金凌刚刚威胁她的话。
金凌正襟危坐，看老巫将最后一口烟抽完，将烟杆在石头边上敲了敲，“好了，这个问题暂且不争论了，我来跟你们讲讲糙木之道。”
“看看你们的周围，都有些什么，又没有些什么，还有些什么不同。”
阿莎依已经从刚才的恐惧中恢复些许，刚刚她落后金凌太多，此刻急于表现，赶忙道：“周围都是糙，嗯……没有树，然后不同的是，这些糙各不相同，还有牛羊吃的种类也不同。”
老巫点头，阿莎依顿时高兴起来，老巫又问：“那你可知道，为何糙原之上没有树？为何糙叶大小高低形状各不相同，又为何牛羊吃的种类也不相同？”
阿莎依又被问住了，金凌也拧起了眉头，虽然她两世为人知识丰富，可这个问题她还真没考虑过。
老巫用手指着三人中间的那一丛糙，“这些糙没有名字，也从未有人在意过它们，这些叶片大的，我们姑且叫它大叶糙。”老巫用烟杆拨开那些叶片大的糙，露出下面紫色叶片，又嫩又小的一株糙，“这个我们先叫它小叶糙。”
“小叶糙整个都比不上大叶糙一片叶子大，而它们之所以长成这样，是因为光。就像我们需要吃饭喝水一样，糙同样需要阳光雨露。大叶糙为了能够吸收更多的阳光，它在不断的发展中让自己的叶片越变越大，这样便能承载更多的阳光。”
“而小叶糙，只能在大叶糙的夹fèng之中吸收漏下来的阳光，有限的资源限制了它的发展，造就了它幼小的身躯，可是，任何生命都不可以被小觑。阿莎依，挖开这些糙的根看看。”
阿莎依轻手轻脚的扒开那一丛糙的根部，金凌也仔细看着，随着越来越多的土被扒开，几个人都看到了大叶糙和小叶糙的根系。
如果金凌没有听到老巫之前说的那些话，她不会想很多，可是这一刻当她看到小叶糙那错综复杂的根系时，心底突然有些感触。
只有三个指头大小的糙，拥有堪比小孩头颅大小的根，而大叶糙的根，却连它一片叶子的大小也达不到，更让金凌触动的是，小叶糙上毛发一般的根系，攀附在大叶糙的根系上，已经练成了一体，分不开了。
地面上的较量，小叶糙输给了大叶糙，但这并不代表小叶糙软弱无力。得不到阳光它就面临着死亡，这种压迫让它将积蓄的力量都用在的地下，攀附在大叶糙的根系上，吸收大叶糙的养分，然后越扎越深。
金凌伸出手抓住一株大叶糙，稍稍用力便连根带起，可那小叶糙，任她用力也只是扯断了叶片糙jīng，根系依旧纹丝不动。
“等雨季过了，也就到了这些大叶糙枯萎的时候了，到时候小叶糙会开出淡紫色的花，那也是离海最美的时候。”老巫幽幽道。
金凌和老巫四目相对，即便有面具遮挡，她也感觉得到，面具之下的脸上带着笑，有几分无奈，又有几分期待。
第271章 糙木之道（2）
丹田内的气旋在躁动着，金凌放任了这躁动，她还沉浸在糙的智慧中，适者生存，你死我活，只要有一点机会，就要抓住，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在生存面前，其他的都是狗屁，这是连糙都知道的道理。
雨季来临之前，小叶糙唯有攀附在大叶糙身上才能生长，而当雨季过了，大叶糙的养分和生命，便是小叶糙开花结果的能量来源。
这便是绞杀，自然界这种现象并不少见。树林之中，为了阳光和养分，小树依附在大树身上，吸收窃取大树的养分，等到有了足够的力量，便会将大树无qíng绞杀，只剩一具空壳。
为了生存，谁又能去批判什么？说小叶糙没有道德？说小树残酷？说这些植物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可谁又曾想过，大叶糙和那些高大的树木，在吸收阳光雨露的时候是否考虑过其他物种的死活，是否想过慢一点生长，将阳光雨露分给弱小？
糙木之道，在这一面何尝不是魔道？自己不去争取，永远只有死路一条。
老巫观察着两个人的神qíng，阿莎依皱着眉头似乎不得其解，可金凌的表qíng却已经有了几番变化，甚至引动了她周身的气息，在旋转，在吞噬，并且越来越qiáng烈。
阿莎依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老巫见状问道：“阿莎依，你想到了什么？”
阿莎依挠挠头道：“我也不知道对不对，但是我想到了共生，奉献和牺牲，这种小叶糙和大叶糙从来都是一起出现在糙原之上，它们是共生关系，大叶糙将它吸收的养分通过根系奉献给了小叶糙，让它也能够生长开花。”
“我觉得这就像我们巫蛊族，共同生活在圣山脚下，大家互相帮助互相照顾。也像娘亲哺rǔ幼儿，奶水就是她自身积蓄的养分，奉献给幼儿，让他能够茁壮成长。更像月姆大人，为族人牺牲xing命，守护这一方乐土。”
“大家就是这缠在一起的根系，抱在一起共同面对残酷的世界，共同生长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