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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师_小伍【完结+番外】(415)

  我随手拿起一把山水团扇,掩口一笑:“谢大人垂爱。涂鸦之作罢了。”

  李瑞笑道:“大人大约还不知道,现在京中的达官贵人都在花重金收买大人的墨宝呢。”

  自从红芯私自将我的美人火器图拿去如意馆裱褙后,我对自己的画作十分小心,从未赠予他人。我和芳馨相顾愕然,不禁齐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瑞笑道:“大人身居要职,随手涂鸦亦值千金,这有什么出奇?下官听汴城尹刘大人说,京中有人专画美人火器图,一幅赝品以假乱真,也能卖到上百的银子。”

  我惊讶不已,笑道:“想不到假画倒比真画值钱。大人进宫,莫不是来问我讨画的?”

  李瑞忙道:“下官不敢。下官此番入宫,是有要紧的事qíng回禀大人。”

  我笑道:“可是玉机的救命恩人有了眉目?”

  李瑞面有难色:“这……下官无能,并未寻到那日在景灵宫搭救大人的大侠。下官今日是特地进宫,向大人回禀李九儿与柴氏之事。”

  李九儿已死,柴氏既为同党,想来亦不得善终。此二人之事,何须李瑞回禀?我只觉无聊,掩不住失望的口气:“大人请说。”

  李瑞道:“柴氏知qíng不报,按律当诛,秋后处斩。后将军陆愚卿之子陆景珍jiāo接佞人,赍资贼寇,本该流放,家人连坐。陛下念陆将军往日的功劳,陆景珍又是陆皇后最疼爱的幼侄,只判了髡刑,戍边一年。后将军陆愚卿教子不善,降为杂号将军。施大人断陆府赔偿大人二百两银子,陆府又添了一千两给大人压惊。”说罢命人抬了木箱子进来,开箱请我点算。

  银光在眼前漫成坚冷的冰,我头也不抬,淡淡道:“是什么?”

  李瑞一怔,道:“是一千二百两银锭。”

  我微微冷笑:“我是问,杂号将军……是何封号?”

  李瑞忙道:“陆将军被降为鹰扬将军。”

  “维师尚父,时维鹰扬”[203]。当年的陆愚卿像尚父吕望辅佐武王一般跟随皇帝驱逐了北燕bào君,如今的陆愚卿,可还称得上“时维鹰扬”么?当真讽刺。

  我口角一扬,垂眸不语。李瑞见我神qíng不好,似懂非懂的不敢说话,只目视芳馨。芳馨上前粗粗数了数,命人合上箱子,笑道:“这么要紧的事qíng,怎么不见施大人亲自进宫?”

  李瑞赔笑道:“施大人毕竟是外臣,不方便总是进宫。别说施大人,便是下官也不大好进后宫。只因事关重大,陛下传命下官当面回禀,下官这才能面见大人。”

  我微微一笑道:“大人辛苦。”

  李瑞道:“下官受弘阳郡王府主簿杜娇所托,还有一件要事禀告。”说着从小内监手中接过一个油纸包,双手奉上,“杜主簿已随弘阳郡王殿下去巡查盐政,现下在浙福道临安府昌化县。杜主簿感激大人的提携之恩,叮嘱下官一定要将此物面呈,聊表心意。”

  听闻高曜的消息,我不觉jīng神一振:“是呢,算算日子,杜主簿上任也有月余了。上个月他进宫面圣,偏生我被颖妃娘娘叫了去看戏,竟不得见面,当真可惜。然而‘拜爵公朝,谢恩私门,吾所不取’[204],这些物事,还请李大人收回。”

  李瑞忙道:“杜主簿说,上个月他去高淳县侯府拜访大人,因不知那日是大人的生辰,仓促之下竟未备寿礼。杜主簿知道大人清廉,这些只是南阳特产,并非贵重物事,还请大人笑纳。”

  我摇头道:“上个月玉机与杜主簿在敝舍相见,虽说那时候杜主簿并未上任,却也甚为不妥。至于礼物,玉机更是分毫不敢取。杜主簿好意,玉机心领。”

  李瑞道:“这……”说罢又看芳馨。

  芳馨正色道:“李大人也是朝廷命官,当知御书房书佐女录与藩王从官私相授受,是何罪行。”

  “私相授受”四个字极为严重,李瑞不得不收回杜娇的礼物。他满脸通红,额头沁出了汗珠,躬身道:“下官思虑不周,请大人恕罪。”

  我笑道:“大人与玉机相识于微时,同甘共苦,堪称知己。故直言不讳,望不要见怪。”

  李瑞道:“下官不敢。大人教训,下官铭记。”

  我又问道:“大人刚才说弘阳郡王殿下和杜主簿去昌化了。不知殿下是几时出京的?”

  李瑞道:“是本月初出京的。”

  我转头向芳馨笑道:“临安府昌化县有个紫溪盐场,听说是前两个月才开始晒盐的。想不到殿下这就去了。”

  李瑞忙赔笑:“大人日日坐在宫里,千里之外一件微不足道的事qíng都知道得这样清楚。”

  我今早将奏疏摘录放在御案上的时候,无意中看见浙福道临安府的上书,新开的紫溪盐场是他得意的政绩之一。我笑道:“大人说笑,玉机也是无意中听人说起。况且坐困内宫,京中的消息都一无所知,东南的事便得知再多,也是无用。还望大人多多提点才是。”

  李瑞心领神会:“下官不敢当。下官虽不能常入宫,也定会时常遣人来回话的,请大人放心。”

  送走了李瑞,我有些郁郁不安,随手将画了一半的美人卷起,在烛焰上烧了。两个收拾茶点的小丫头嗅到焦味,转头见我神色凝重,忙敛声屏气退了下去。芳馨道:“好好的,姑娘怎么不高兴了?”

  我将残纸丢在铜盆中,yīn郁的火苗在huáng澄澄的盆沿上映成面面相觑的光环,如野shòu的血盆大口,很快吞噬了美人的裙角。我一抬眼,似笑非笑:“有什么可高兴的?”

  芳馨道:“柴氏处死,陆府获罪,弘阳郡王康复,正式上任盐铁副使,出京巡查。桩桩件件都是好事。”

  我嗯了一声,拿起冬日里夹香煤团的小铁钳翻着轻薄如焦枯蝶翼的纸片。芳馨迟疑片刻,道:“姑娘是说画的事么?”铁钳碰在铜盆边,当的一声脆响,芳馨如闻焦雷,身子一颤。

  我不徐不疾道:“美人火器图,一百两一幅,这样好的事qíng,怎么我从未听过?”

  芳馨道:“小钱虽说常在宫外厮混,但不是在市井便是在侯府,达官贵人之间的事qíng,他哪里会晓得?还请姑娘千万不要怪罪他。”说罢上前来重新铺了纸。

  我笑道:“小钱常往家去,多少知道京中权贵的喜好。可这件事却从未听他提过。”

  芳馨道:“这个月姑娘并没有派小钱出宫,若此事乍然兴起,小钱不知道也是常事。”

  我蘸了墨,举起笔虚点着她的鼻尖道:“就当此事是乍然兴起。有一百两银子一幅的‘赝品’,就有‘真品’。我的画从未赠出过,这‘真品’从何而来?”芳馨哑然。我接着道,“内宫女官的画流传出宫,被外臣竞购,这是让我死无葬身之地。请姑姑务必要查清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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