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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师_小伍【完结+番外】(620)

  我冷笑道:“即便你说的属实,也不能证实皇太后派人刺驾。”

  良辰不慌不忙地叩头道:“是不是皇太后刺驾,只待君侯查实。今日奴婢能对君侯说出这番话,便死而无憾了。”

  我无言可答,亦不忍回头,只得拂袖而去。直到越过凤尾竹影壁,我才悄悄回眸。红梅灼艳,绛色深沉。良辰依旧伏地不起,鬓边的绒花滑落在地,和尘飘远。我叹道:“出宫吧。”

  数日后,我听玉枢说,小东子自请出宫为高曜守陵。良辰惦念两位旧主,在监舍中悬梁自尽。皇太后yù留小简在身边,小简却执意去了皇太妃李芸处。

  自我受伤后,比从前更加怕冷。一连四五日,只在家中睡觉养息。因体力不济,读书会客也有限。大雪过后,天地一片苍茫。时近腊月,华阳长公主和昱贵太妃母子的死期将近。数着雪花,数着日子,我在梦里都在等待这一刻。

  洗漱后,我歪在榻上读书,绿萼伏在桌上裁衣裳,小丫头们在外间游戏嬉笑。室内温暖如chūn,不过片刻,我便昏昏yù睡,手一松,书掉在了地上。绿萼放下剪刀,正yù上前拾起,忽听门外小丫头悄声唤道:“绿萼姐姐。”

  绿萼轻笑道:“什么事?”说罢放下书,掀了帘子出去了。不过片刻,便回屋来将我唤醒,“姑娘,有客求见。”

  我懒懒地坐起身,不悦道:“都这样晚了,谁还会来?”

  绿萼摊开右手,洁白如玉的手心上,是一串红珊瑚梅花香珠,色泽殷红如血,经年暗香不消。我jīng神一振,拈起香珠道:“这是个好东西,看上去有些眼熟。”

  绿萼道:“姑娘忘了么?这串梅花香珠是咸平十年的chūn天,姑娘初入宫时,升平长公主赐给姑娘的。后来在端午节上,因睿王的长女松阳县主讨要,姑娘就随手送给了她。松阳县主如今已是郡主了。”

  我想了好一会儿,不禁叹道:“是了,那时候松阳县主才两岁,被生母董妃抱在怀中。睿王夫妇甚是恩爱。”咸平十年的端午夜宴,众人济济一堂,连高思谚与裘后也展示了帝后之间应有的信任、敬重与恩爱。柔桑还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为了来见我,险些被长裙绊了一跤。如今高思谚与裘后早已不在人世,柔桑临朝称制。我的记xing也平常了,竟连这一串红珊瑚梅花香珠的事都忘记了。

  我笑道:“莫非是松阳郡主来了?”

  绿萼道:“正是。松阳郡主只带了一个贴身丫头,悄悄地就来了。”

  想起师广日,我觉得甚是无趣:“她来见我做什么?难不成也要杀了我?”说罢将香珠抛给绿萼。绿萼揣在袖中,道:“姑娘若不想见,奴婢亲自去回绝郡主。”

  在京中度日,迟早会面对睿王。小小的郡主,见一见又何妨?“不。她既然来了,还是请她进来坐坐。”

  绿萼担忧道:“姑娘是知道的,郡主的继母是昱贵太妃的亲妹妹,奴婢怕郡主也像华阳长公主一样……”

  我笑道:“她不会。好容易睿王府没有受牵连,她若学华阳长公主,不是陷父王于不义,授人以口实?既然她搬出故旧之qíng,还是不要怠慢的好。”绿萼无奈,只得拿了香珠亲自出门迎接。

  松阳郡主十七八岁的年纪,一张圆脸清秀可爱,依稀还有小时候的轮廓。脱去大毛斗篷,露出浅湖绿的皴染huáng花长衣,细长的红玉髓耳坠搭在银狐毛领上,似雪白的肌肤上一点殷红。

  彼此见过礼,松阳笑道:“许多年不曾见玉机姐姐了,姐姐还和从前一样。”

  我笑道:“上一次在济慈宫见到郡主,郡主还只有六岁,如今郡主已经是大姑娘了,玉机怎还能与从前一样?”

  松阳的笑意平和腼腆:“那时候我在太皇太后那里住着,玉机姐姐天天来教我作画,我都记着。”说着一伸臂,特意露出左腕上的梅花香珠,“再小一些的事我是不记得了,不过父王说,这件心爱之物,也是玉机姐姐所赠。听说玉机姐姐病了,我自然要来看一看。”

  我微笑道:“多谢郡主挂念。”

  松阳道:“我整日在府里坐着,外面的事都不知道,所以来迟了。玉机姐姐莫怪。”

  我从绿萼手中亲自接过茶盏:“郡主何须这般客气?天气寒冷,郡主请用茶。”松阳欠身道谢,却不喝茶,眉间一点一点涌上心事,双唇抿成一线。她也不问我如何受伤,伤qíng如何,只一味发呆。

  松阳夤夜前来,绝不是来探病的。于是我径直问道:“不知郡主驾临,有何见教?”

  松阳缓缓起身,一袭绢帕在手中绞成一团,泪水盈盈yù滴。她郑重地行了一礼:“我今日前来,是斗胆请君侯救救我的姨母。”

  我起身yù扶,连运两下劲,松阳却纹丝不动。我这才想起,她曾随启chūn学过剑术,她的继母又是邢茜倩,她的武功亦是不弱。我叹道:“郡主是说昱贵太妃?”

  松阳扬眸,“是。请君侯救救姨母。”

  我缓缓道:“昱贵太妃母子密谋刺驾,这是大罪。恐玉机无能为力。”

  松阳再也忍不住,顿时泪落如雨:“君侯素来明断,难道也相信这些生安白造的罪名?昱贵太妃母子多年来安守本分,先帝一直供奉优厚,礼敬有加。邢将军因有二女为妃,为避盛名,辞官在家,多年不通宾客。这样的qíng形,贵太妃即便刺驾,皇位多半也不会落在濮阳郡王头上。如今的形势不正是如此么!?”

  此话一语中的。邢家在朝中无人,邢将军又放弃了兵权,即便群臣有意立长君,只要皇太后与信王坚持立皇长子,濮阳郡王便半点机会也没有。我既感动又诧异,想不到松阳郡主对继母的感qíng竟如此深厚,更想不到她的分析又如此鞭辟入里。

  “此案经大理寺、御史台和掖庭属三方审讯,刑部覆案,铁证如山。况且案子已结,纵是全天下人都不相信贵太妃弑君,那也无可奈何了。”

  松阳这才缓缓起身,目光凄然yù绝:“君侯断案如神,难道不能重新勘查此案么?”

  我心中甚是酸楚,明知昱贵太妃是无辜的,却不能有一丝表露:“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若大理寺、掖庭属觉得烦难,来寻玉机帮忙,玉机自当尽力。可若他们没有开口,玉机便不能cha手。还请郡主见谅。”

  松阳道:“君侯不能悄悄地去查一查么?”

  我摇头道:“先帝驾崩时,玉机重伤,十数日后方知晓此事,要查也已迟了。如今刺驾之事已过近五十日,恐怕查不到任何有用的证据。更何况,凶手邵奭在大理寺狱被严密看守,外人无从得见。即便他的证词中有破绽,旁人也不得而知。”

  松阳侧转了身子,用绢帕捂着脸,哭得更加厉害。松阳虽是亲王之女,说到底不过是极普通的闺中女儿。她不涉朝政,无意权争。今日敢来新平郡侯府求我搭救昱贵太妃,恐怕已耗尽生平余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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