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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师_小伍【完结+番外】(680)

  采薇一摊手,满不在乎道:“启姐姐要不高兴,我也没有法子。玉机姐姐病了,总不能不让我来瞧瞧。况且她再问一千遍,我也是那样答她。事到如今,我还怕谁来问?”

  易珠亲自为采薇斟了茶,赞叹道:“泰宁君好气魄。”

  采薇叹道:“二位姐姐都知道,我自幼与启姐姐jiāo好,一起吃一起玩长到这么大。不想启姐姐竟成了今天这副模样,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易珠笑道:“女人嘛,嫁了谁就要和谁一条心。说是夫妻之义也好,身不由己也好,总是有个去处。”说着又打趣我,笑意却转而哀凉,“谁似我和玉机姐姐,到现在没有男人,孤魂野鬼似的。”

  易珠的哀凉分明是因为亲见杜娇等诛族的恐惧与坐以待毙的无奈,哪里会是因为没有男人。我轻轻一笑,拈起一枚玫瑰花饼。采薇忙道:“越国夫人名动天下,这几年多少人来说媒,夫人只是不肯嫁,这会儿倒说这样的话,分明是在笑话我这个没有主意、整日只会跟着夫郎打转的没脚蟹。”易珠连说不敢。采薇忽而幽幽一叹,目中忧色顿起,“其实我与施郎一起死,倒也没什么,只是舍不得我那四个孩儿,小小年纪,便随父母丢了xing命。”

  我与易珠相视一眼,俱是默然。易珠忙以别话岔开,笑问道:“城中戒严多日,整日在家里坐着,也不知前线军qíng如何了?”

  采薇摇头道:“只听施郎说,信王驻军函谷关,旁的再没有听闻。”

  我听罢不觉沮丧:“信王在城中耽误了这么些日子,昌王竟还没有突破函谷关。真是可惜。”

  易珠笑道:“关内也好,关东也罢,横竖都是一场恶战。”

  采薇忽然想起一事,道:“前线恶战,城里也没闲着。听说启姐姐把信王下属的将军校尉的家眷都请到府里听曲子赏花,众人盘桓了整整一日,启姐姐赏赐颇多。”

  我笑道:“启姐姐毕竟是女中豪杰,想必恩威并用,比裴氏有过之而无不及。”

  采薇好奇道:“哪个裴氏?”

  我笑道:“潞州镇将刘悟之子刘从谏的夫人裴氏。刘从谏的侄子刘稹叛乱,裴氏召集潞州将领的妻妾们饮宴,请诸妇写信给夫郎,勿忘刘从谏拔擢之恩。刘稹兵败,裴氏也被处以极刑。”

  话音刚落,忽听外面有男人bào喝一声,又有盆罐之物在地上打碎的声响。采薇与易珠俱道:“好端端的,外面是怎么了?”

  绿萼笑道:“奴婢出去瞧瞧。”

  采薇好奇道:“姐姐府里,是谁这般粗声大气的?倒像是遭了盗贼似的。”

  我笑道:“听声音,是信王府的李威。”

  易珠重新拈起蜜饯,一面翘起兰花指虚点我:“怨不得姐姐四平八稳,一点儿也不在意。”

  不一时绿萼回来了,笑吟吟道:“奴婢刚才出去看了一出好戏。”

  易珠笑道:“什么好戏?”

  绿萼笑道:“才刚是刘公子回来了。在门口遇见李威,李威的神气不大好,命刘公子解剑。刘公子便说,我进府向来是带着兵刃的,君侯也不禁。李威只是不放他进来。刘公子数次想绕过李威,李威只是拦着。刘公子一生气,一甩胳膊,就把李威摔成了乌guī大王八!”还没等易珠和采薇露出笑容,绿萼先自掩口笑得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李威身材魁伟,想是被刘钜摔得极其láng狈,在两个下属面前颜面尽失了。

  我们三人也不出声,只望着绿萼笑够了,才道:“只顾笑,快说下面的。”

  绿萼笑道:“那李威跳起身,还没站稳,就又被刘钜丢了出去。那样牛高马大的一个人,竟经不起刘公子单手一摔,这一下竟爬不起来。奴婢在一旁看着,好生慡快!”

  易珠笑道:“成日说姐姐府上的刘钜武功奇高,今日终于可以一睹其风采了。”

  我笑道:“刘钜曾得名师指点,李威如何比得。”又问绿萼道,“刘公子既已摔了李威,怎么还不见他进来?”

  绿萼道:“刘公子摔了李威,向里走了两步,不知怎的,又回身亲自将李威扶了起来,转身出府了。银杏妹妹追了出去,奴婢就先回来回禀姑娘。”

  采薇甚是可惜:“今日竟见不到刘公子了。”

  易珠颔首道:“刘公子武功虽高,人却也不笨。虽然摔了李威,终究不忘忌惮着信王府。能伸能屈,方是跟随过姐姐的人。”

  我淡淡一笑,只顾饮茶。好一会儿,只见银杏走了进来,躬身道:“钜哥哥才刚来过了,因李威拦着不好进来,让奴婢将这个jiāo予姑娘。”说罢呈上一张字条。我看罢字条,随手在烛焰上烧了。

  易珠扬起下颌,虚目打量我半晌,忽而一笑:“瞧姐姐的神qíng,刘公子定是带来好消息了。”

  烧落的灰烬,尽数拈碎了,抛在漱盂之中。我拿起随手把玩的牛骨长簪一搅,水色混沌:“这个好消息,我今日不说,你们过几日也就知道了。”

  待得病愈,已是端午。家家聚首登高,蒸角黍,饮雄huáng,门前挂菖蒲艾叶,满城清香。虽然前线正在作战,好在汴城戒严已解。汴河上仍旧有龙舟赛。信王府的龙舟最长最华丽,龙头昂扬,扬半月白幡,龙尾飞翘,竖三角青旗。一溜锦带华衣,口中呼喝不绝,两行桂棹兰桨,描画飞龙竞渡。条条银làng似若排甲,阵阵鼓声有如进军。人山人海,穿红着绿,企踵扬臂,欢腾呼啸。

  我在露台上坐着,呆望太阳升起又落下,人群聚合又散去。汴城万家灯火,像倒映在海中的星光,起起伏伏。箫管弦歌,欢声笑语,彻底淹没了连日来的号哭悲泣和怨声诅咒。忽而想起初入宫的那个端午,我给高曜说了孟尝君的故事,五岁的孩子极认真地问我:“父皇也会像靖郭君一样立孤做太子么?”那时我十二岁,也极认真地回答了许多冠冕堂皇的话,嘱咐他要做孟尝君这样的君子和孝子。

  心中剧痛,切齿难言。我竟然教他做一个君子?到底是对还是错?

  忽听银杏在耳畔道:“姑娘又想起了先帝。”

  我掩面而叹,好一会儿才按下泪意。只见银杏倚在美人靠上,呆呆地望着我,神色郁郁,落落寡欢。我微笑道:“今日过节,该当高兴些才是。”

  银杏微微迟疑,鼓起勇气问道:“钜哥哥好些日子没来家了,姑娘是差他做什么了么?”

  我笑道:“我若差他做什么,怎么会不教你知道?”

  银杏哦了一声,一扁嘴,双眼一红:“这样说,钜哥哥定然与华阳长公主在一起了。不然这么多日过去了,华阳长公主又该来咱们府上要人了。”

  我拉起她的手笑道:“都是我不好,坐在这里胡思乱想一天,倒惹你伤心了。这会儿府里有酒么?好容易病好了,又过节,也该乐一乐了。”

  银杏悄悄拭去眼角的泪痕,qiáng颜欢笑:“早就备好了角黍和雄huáng酒,就怕姑娘不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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