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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锦春_姚霁珊【完结】(814)

  “原来,你这么早就回来了。”桓子澄说道,神qíng间似也添了一分怅惘,“我是中元十三年夏天回来的。正是大旱的那一年。”

  秦素轻轻地“嗯”了一声,举目往四下看了看,提议道:“走一走罢,边走边说。”

  桓子澄没说话,只沉默地跟着秦素,两个人慢慢地往前走去。

  这片林子极大,原本是前朝人士应着那“长亭折柳”的意趣,种下了几棵柳树,聊以应景。不想后人又有了“见树思人”的风习,这林中的树木便越种越多,也就不仅限于柳树了。

  秦素漫无目的地朝前走着,举眸看去,唯满目萧疏,然心下却很是宁和。

  不知为什么,自从听了那十四个字之后,她对桓子澄最后的那一点怀疑,便烟消云散了,此刻与他相伴而行,即便他始终沉默,她亦觉心下静谧。

  “我记得,中元十三年,发生了好几件大事儿。”她挑起了一个话题,转身看向桓子澄:“却不知,这几件大事之中,有多少是出自郎君的手笔?”

  “殿下是如何看的?”桓子澄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

  秦素想也不想,立时说道:“行刺太子殿下、刺杀唐国八皇子。这两件事,是郎君做下的么?”

  彼时,那神秘的刺杀事件曾让秦素大为震惊,而从事后的结果看来,这两件事都在某种程度上缓解了桓氏的危局。

  此际回思,秦素终是看清了这其中的关联,于是便说了出来。

  “殿下聪明。”桓子澄淡声说道,并不曾否认。而他看向秦素的眸光里,更是隐着几分欣赏,淡笑着问:“那两件事,的确是我做下的。然则殿下又做了些什么?”

  “我么,自是比不得郎君的大手笔了。”秦素自嘲地笑了笑,倒也并无隐瞒:“郎君此前一直提及的东陵野老,便是我做下的幌子。”

  言至此处,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面上有了些黯然:“身为女子,在许多事qíng上,我心有余而力不足,若不扯出一面虎皮来,我也不好做文章。却是叫郎君贻笑大方了。”

  桓子澄闻言,唇角便弯起了一个弧度,那眼睛里的坚冰也像是被chūn风融化,化出了一个极为眩目的笑意:“我做的事,与你也差不了多少。难得有机会再度回转,若不好生用上前事,那岂不是亏了?”

  听了这话,秦素侧首想了想,一时间却是没忍住,“噗哧”一声便笑了出来,掩唇看着他,揶揄道:“却原来,名传天下的青桓,也会招摇撞骗。”

  桓子澄手扶佩剑,将身上的披风展了展,神qíng坦然:“所谓术数,有一多半是唬人的。殿下与臣异曲同工,倒也有缘。”

  他说到此处停了停,又道:“我以术数为名,诓了从前一位大谋士入我麾下,殿下想必听说过苏长龄其人吧?”

  秦素恍然大悟,看向桓子澄的眼神中满是钦佩:“原来,苏先生是郎君的人。”顿了顿,又震惊地张大了眼睛:“据我所知,苏先生乃是江仆she最为信重的门客,这难道……”

  “不过一枚棋子尔。”桓子澄淡然地说道,态度十分坦dàng。

  说罢此语,他便又凝目看向了秦素,神qíng转肃:“我与殿下所处的位置不同,所临的事件亦不同。然,我与殿下行事的手法,却颇为相似。殿下提前布下东陵野老一子,便如我提前安排下苏长龄。殿下若是男子,这一份深谋远虑,必成大事。可惜殿下是女子……”

  他话未说完,便摇头不语。

  秦素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的确,若她身为男子,那么,有许多事qíng她都能放手去做,亦能凭借本事收服人心,那些人就算臣服于她,亦不会觉出屈居于女子之下的难堪,而是会心悦诚服,就如重生后的桓子澄,轻而易举地便将前世的第一大谋门,收入麾下。

  可惜她却生为女子,这世上留给女子的活路,本就极窄,而她偏又选了一条最难走的路,所以处处掣肘,别说收服人了,就算想要拿术数震一震什么人,那也得拐着弯儿借东陵野老之名。

  而在进宫之后,这种行动受制的感觉,便越加明显。

  她的身世本就经不起推敲,就是个半路突然冒出来的公主。

  以中元帝多疑的xing子,但凡她有一点点不谨慎的行为,便会铸下大错。而为了不引起对方怀疑,她只能选择最为隐忍的法子,在宫中蜇伏下来。

  “这倒也无甚可惜。”秦素说道,面上反倒没了惘然:“郎君对我的身世想必已是尽知。入宫前我便知晓,此路难行,我可施展的地步不多。然越是如此,我便越须鼓勇而进,不可稍退。

  第926章 为暗桩

  说到此节,秦素停了一会,又加重语气道:“再者说,成大事者,又何惧一时之弱?连前朝英雄亦可受胯下之rǔ,我又有什么不能忍的?”

  “甚好。”桓子澄一脸欣慰地看着她,颔首而笑:“殿下能有这份心xing,已属难得。”停了停,又淡声道:“殿下按兵不动,依臣浅见,支阳深得兵家要义。”

  这话可是把秦素夸上了天,她一时间倒觉得有些意外,挑眉看向了桓子澄:“郎君此话怎讲?”

  “惠风殿一局,殿下是怎么想的?”桓子澄突然转换了个话题。

  秦素怔了怔,旋即肃容道:“若以我推断,那一局,乃是动手的前兆。广明宫里的某个人,应该已经坐不住了。”

  “正是。”桓子澄点头说道,面色忽尔变得晦暗起来:“在外人看来的偶然,实则却是必然。我与殿下,果然有缘。”

  这话说得极是隐晦,秦素有点没听懂。然而看桓子澄的神qíng,他却是显然不愿多说的了。

  或许,这是牵涉到了桓氏前世的死局了罢。

  秦素这样想着,并没有继续追问。

  而桓子澄此刻所想的,也仍旧是惠风殿之事。

  那一局,是把他们两个人同时算计进去的,他出现在惠风殿左近,就是一个最大的口实。

  那个人唯一的错误便在于,他错误地估计了形势、也错误地估计了他桓子澄的能为。

  那人一定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而其实,他不仅知道了,且已然把前世种种,皆想得清楚。

  所以,那一局他救下她并非偶然,而恰恰是那设局之人百般谋算之后,留给他的必然选项。

  而越往后看,他便也越发地觉得,这位晋陵公主的以不变应万变,委实很合他的心意。

  何谓大局?

  何谓目光长远?

  若是一味将目光放在寸土之间计较不休,为了那些微小的成败而一力争夺,他相信,这位晋陵公主可能早就被人整死了。

  正因为她很明确地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劣势又在何处,更是始终坚定地朝着一个目标前行,所以,她才没犯下大错。

  丽淑仪、杜十七乃至于那个杨月如,她与她们有所争斗,有所冲突,但却聪明地没有除掉这其中的任何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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