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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连环_四木【完结】(35)

  “怎样看出来的?”

  “我给出的银票毕斯总能兑换出现银,可见他有内转外销的门路,其余郡县官员却无法做到。”

  闵安苦恼地说:“为什么我没早点看出来?说不定还有补救的机会。”

  非衣淡淡道:“你对自己的东家就是实心眼,一路跟着他收拾烂摊子,犯了事还想给他补救,这份诚心简直是世间少有。”

  闵安苦笑:“你就别笑话我了。”

  “我说的是真心话。”

  闵安沉默了下来,随即又小声说道:“你说……如果我去求世子……世子会放过我的东家吗……”

  非衣心想,这样的祸害连我都不会放过。看到闵安充满期望的眼神时,他的嘴上就软和了一下,说的是:“可以试一下。”

  闵安眼睛稍稍发亮:“那——怎样才能打动世子呢?”

  说到这里非衣就不愿意答了,闭上了嘴,坐在一边看月亮,眼光似乎受到月华侵染,也变得冷淡了。闵安冥思苦想了一刻,才喃喃说道:“不如投其所好……”

  ☆、投其所好

  闵安一连三天游dàng在主楼外,窥探李培南的“所好”,晚上就去瓦舍走马斗jī,日子过得极充实。

  闵安很快发现他所刺探的世子爷简直像一尊石人,定力如山一般qiáng韧。除去外出巡查哨铺,接见消息回传的侍卫,那人整天待在书房里不知在gān什么。闵安猜想锦衣玉食、香车宝马之流是无法入世子爷法眼的,不如另辟蹊径,拿出有用之物来打动他的心。

  世子爷目前需要的东西就是账本。

  闵安设法拿到账本之前,还需要先准备一只筹子jī去瓦舍约赌,他将主意打到了那只叫做“将军”的白鹘身上。

  空手套白鹘显然也不行,所以闵安绞尽脑汁想半天,备好了两份薄礼去拜见李培南。说是“薄礼”的确名副其实,因为闵安身上没有一分银子,都被师父搜去了。他只能亲自动手pào制礼品。

  闵安凭借仅有的几次jiāo道,断定李培南兴致格调低俗无比,只知道喝茶、恐吓人,于是他挽起袖子做了一包桂花茶,滴蜡封住函口,塞进了竹筒里——那竹筒是从行馆后院砍来的,既便利又gān净,还是附庸风雅之物,拿出来也不至于唐突了文风浸骨的公子哥们。

  说起这个“文风浸骨”,又是麻烦事。按照华朝传统,闵安知道王子宫亲都要经受汉儒文华教养,但他不知道李培南的文华程度有多高,心想如果在方口绿竹龛盒上用刀刻出木兰滴露、白鹤伴jú的图饰,那李培南会不会误以为是一只小jī在树下啄米……心底鄙夷归鄙夷,闵安还是拿着小刀在竹片上刻出了一副栩栩如生的画卷,将两句楚辞“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jú之落英”发挥到了极致。

  包好桂花茶之后,闵安拾起一柄细漆骨折扇,在扇面上描了一轮明月、一只栖鸦、一树桂花,对着风摊gān墨迹。这柄扇子也是他劈开竹骨做成的,蒙了里外两层绢帛,花费了不少心思。

  备好一切,闵安请求拜见李培南,李培南回了不见,后来听说是与账本有关,才叫厉群带着闵安进来。

  闵安走进二楼书房时,李培南正穿着一件青纱丝袍站在宫灯下,映出了里身的雪白寝衣,看样子像是他就寝之后不久被唤醒,然后套了件外袍出来见客的模样。

  李培南一派冷淡地站着,又不说话,让闵安生出一刻的踌躇之心,暗道来得真不是时候。可是瓦舍里的赌约不等人,只能在晚上进行,再犹疑下去,恐怕错失了良机。想到这里,闵安就抬头说道:“请世子借我将军一晚,明早定当送还。”

  李培南道:“你一连去了三天,天天赌得血本无归,还敢来打将军的主意?”

  闵安倒是没料到自己的行踪被摸得一清二楚,脸红应道:“那只是前场戏而已,为了今晚的翻盘一战,世子一定要成全呐。”

  李培南问:“厉群被你套走的十两银子又何时还?”

  闵安更加脸红:“今晚便还,今晚便还,二十两。”

  李培南看着低头顺眼的闵安的一刻,冷淡说道:“将军来自北方,在南方不易生长,近二十年才养活一只,价值连城——”

  闵安马上从袖子里抽出细漆骨竹扇,递了上去:“我以祖传汉制丁缓双漆扇做抵押,请世子收下随意赏玩。”他躬身低着头,双手高持竹扇过肩,心里暗念,求老天保佑世子爷看不出来……还好未曾拿出寒酸花茶做抵挡……扇骨新近熏烤的漆足能以假乱真吧……

  李培南一句话不说转头走进槅门,将闵安一人晾在外面。闵安讨了个没趣,抬头冲着槅门后的帷帘笑了笑,刷地一声展开竹扇,扑扇出一阵清淡桂花香气,自顾自地走出了书房。

  二楼雕栏之旁,立着一道妙曼的影子,以素纱裹身,满头青丝如水般轻披而下,只在单髻上点了一支翠玉簪子。她背月站着,映出玲珑身段,晚风一拂,纱裙飞卷,颇有一副娇柔不胜衣之态。从楼梯上轻手轻脚走来一个丫鬟,将大红色的芙蓉锦披搭在她肩上,说道:“姑娘,我们公子已经歇下了,夜里凉,您还是回去吧。”

  闵安阖上竹扇,拍了拍手心,一路走到底楼,去问值守的厉群:“那娇滴滴的美人什么来头?”

  厉群低声道:“王大人送来的歌姬。”

  闵安挑眉:“怕是侍寝的吧?”

  厉群笑了笑,没说话。闵安回头看看二楼渗着月影的那道转廊,发了一句酸气:“一片冰心付明月,奈何明月是呆鹅。”他敲了敲厉群的手臂,压低声音说:“厉大哥再敢将我的话转给世子爷听,那十两银子就没了。”

  厉群笑:“自然晓得。”

  闵安踌躇了一阵,走向后面宅院侧面,向雕花纱屏窗里踮脚看了看。非衣正当浴后,披着长发,穿着素袍,坐在案前临摹花糙图样。闵安敲了敲窗,说道:“你整日闷在屋里也不嫌烦,不如随我去一个地方玩。”

  非衣持笔作画不抬头:“不去。”

  闵安将手上包好的桂花茶龛盒放在窗台上,笑着说:“那我请你喝茶。”

  非衣依然不抬头,也不应答。

  闵安紧巴巴地看着非衣:“我用纱网滤过五次水,又添加了橘皮、薄荷在里面,分成甜咸两种口味,敢说这是最好的桂花茶——你真的不试试吗?”

  非衣放笔冷冷道:“我从不要世子挑剩的东西。”

  闵安回道:“我怎敢拿剩品来搪塞你,这把扇子才是世子不要的。”他从窗口投进竹扇,被非衣一把抓住。

  非衣展开扇子,迎面扑来一阵淡雅花香,随着他手腕的高低,扇面在灯光下展现出不同的颜色。先是素净,画出了秋思净落庭院的空灵意境;再是纷纭,扇骨透出石榴红色,那一株桂花树竟然变成了红梅,在溶溶雪月下傲然独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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