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解连环_四木【完结】(76)

  彭因新反手撑在公案上,面如土色,心如鼓擂,此时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朱沐嗣jiāo给他的应对策略。李培南并未抢进一步,相反地提剑指地,只在嘴边掠了点笑容问:“彭大人长记xing了么?我在楚州,就是法理。”

  禁军呼喝着朝堂上冲,厉群一声令下,侍卫队齐齐抽出军刀,用尖刀对准了外面,就是非衣,也将闵安拉到身后,从腰带中抽出了软剑,迎风一抖,凛冽出一柄秋霜。

  剑拔弩张之时,躲在暖阁屏风后听审的一众内务官吏将主簿推出,主簿踉跄一下,不由得出现在公堂众人面前。他愣了愣,看看上下一触即发的局势,遵循官场上的惯例,开始和起了稀泥。

  主簿咬牙冲到公案前,对提着剑的李培南连连行礼,说道:“世子万万使不得,彭大人好歹是个朝廷命官,在公堂上殒了命,会连累整座清泉县的老百姓吃苦役……”

  提到老百姓这句话,倒是震醒了一旁冥思苦想的闵安。他从非衣身后伸出头来,朝李培南的背影唤了声:“公子,我有话要说!”

  李培南不回头也知道闵安唤的是谁。“说吧。”

  “你过来。”

  李培南当真收了剑走了回去,使得闵安暗想的“支开世子爷”念头成真,避免了一场公案前发生的血光之灾。非衣站着不动,面色依然镇定,心里却在惊奇,世子怎会听得进闵安的话。

  外人并不知道,李培南愿意撤手,不再威bī彭因新,是因为他觉察到自己一步步的挑衅与羞rǔ,都不能迫使彭因新呼喝禁军进公堂护驾,这与他想制造一场动乱再趁机杀掉彭因新的计划有偏差。正如他对非衣所说的,杀一个三品官员彭因新容易,杀一个朝廷特派的御使却有些为难,因为谋逆之罪足以动摇他与父王的地位,尤其是在父王还未完全准备好的qíng况下。

  若是他退一步,禁军却闯了进来,无论彭因新是否授意,他都可以治彭因新一个冲撞贵族的罪过,反过来与彭因新厮杀,他的人少,恰恰还能占住一个“以弱势自卫”的合理理由。

  这就是李培南的盘算。他细细观察着彭因新,意外地发现,慌乱中的彭因新居然长足了脑子,迟迟不发出命令唤禁军进堂拼杀。

  他沉思一下,立刻醒悟到,彭因新暗中也在等着他发出拼杀的指令,去抢占公堂上合理自卫的理由。他可以激,却不可以抢先杀了御使,因此借着闵安的一唤之机,他收好了利剑走回来,再准备发起下一轮的挑衅。

  非衣见李培南走回,依然挡在闵安身前。闵安自发走出来,对着一脸淡然的李培南说:“公子真要讲些道理,公堂上哪能仗着武力乱杀人的。”

  李培南笑了笑:“那你想怎样?”

  闵安低声说:“彭大人不是口口声声要依照法理审案吗?我们就听从他这一次,在法理上找出证据破绽来,让他定不了二公子的罪名。”

  李培南淡淡道:“也好。”

  闵安回头再看非衣:“二公子认为怎么样?”

  非衣就是一副真判他杀了人也不为之所忧的心境,见李培南都答得痛快,他自然也不会落后。“听你的。”

  闵安不由得抓了抓头:“今天两位公子倒是好说话。”

  李培南与非衣互望一眼,又各自转过脸,并不说一句话。

  ☆、第50章 针锋相对

  主簿是个明眼人,看到公堂上的纷争有了缓和迹象,忙不迭地请求彭因新暂且退堂,方便衙役进来清扫地面。彭因新低声嘱咐护卫官,护卫官得令后,跑到卷棚前,命令堵在院落里的两百禁军原地守护,铁桶般的军阵实则依然阻挡了世子府一批人的退路。

  衙役收敛了含笑的尸身,提水泼洗公堂地砖,厉群带着五十名侍卫撤向大堂后门,驻扎在穿堂走道中。再朝后就是二堂院落,李培南唤非衣、闵安进花厅商议事qíng。

  主簿不断在大堂暖阁与二堂花厅中跑进跑出,给两边的大人们端茶递水,传达一两句口信。他作为中间人,知道当听的就听,不当听的就在门外等着,总之不得罪任何一方势力。

  花厅里,李培南劈头第一句话就说道:“我知道不是你杀了毕斯,你仔细回想下,中间发生了什么曲折,别让人钻了空子。”

  非衣看了看闵安,特意向他解释道:“毕大人不是我杀的,即便我要杀他,也不会寻了那种地方去,脏了手里的花。”

  闵安抖了抖脸:“二公子一向骨骼清奇,只怨我那东家命不好……唉,说岔了,二公子还是赶紧答公子的话吧。”

  非衣这才转头向李培南表述,他在昌平府照顾小雪时,听花农说乱坟岗骨粉土质养出一株奇异的紫美人花,当即就找了过去。他骑马穿过官道抵达乱坟岗,一路不曾见到任何关卡,等他采了花回转时,唯一的退路上就有重兵把守了,且在严密盘查来往行人。

  李培南下结论道:“彭因新将时间算得极准,只让你去,不准你回,显然是要嫁祸于你。”

  非衣点头,又转述一遍公堂上含笑及毕斯老仆人的口供,闵安参与商议,最后三人一致认定,推倒非衣杀人嫌疑的紧要处在于两点:一是含笑的口供对非衣不利,据她所说,她是为了拜祭茅十三的野坟才恰巧出现在案发现场,又亲眼目睹了非衣杀人的经过,至于非衣反问的他是如何杀人、为何又漏掉她这个目击证人等细节,她一律答不上来,最后竟然在公堂上自尽,以求加深她言词的公正xing。

  人既已死,死无对证,因此,非衣再也不能抓住含笑证词上,那些语焉不详的细节部分进行反驳了。

  第二点不利的地方就是,只有非衣的软剑才能造成毕斯那样血凝不迸口的致命伤。非衣表明,他的软剑只在一月前,为打退抢劫账本的猎户而使用过一次,平常都是紧带着不离身。若说毕斯是被他这把剑杀死,显然不可能。因此李培南推断,凶手必定打造了一把一模一样的剑刃,来造成特殊标记的伤痕。

  闵安思索很久,沉吟道:“软剑可仿造,伤口不出血的qíng况却不能常见……再说毕大人身上的尸斑已证明,毕大人是在卯时遇害的……如果凶手想栽赃给二公子,势必要在卯时花开那一刻才能杀死毕大人,可是二公子却说,当时在花树前并未见到一个人影……”

  非衣打断闵安的话问道:“可否先在别处杀人,再将尸身移到坟坡上?”

  闵安摇头:“若是这样,尸斑就会变动,决计不会显示出,毕大人侧卧在地受死的样子。”

  李培南和非衣并不懂刑名律法学,但有常识,他们对望一眼,不用说话,也能察觉到背后布置一切的人头脑不简单,竟然在这次设下了一个死局。

  死局是否解开,只能依赖于闵安验尸的本领。

  “怎样才能做到……既不流血,又能控制尸斑发生变动……”闵安坐在椅子里沉吟,始终记得含笑所说的那个冰字,心中猛然一动,“是冰块!”


小贴士: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 古代言情 四木 探案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