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花伯伯谈着,全然忘了,栅栏那侧还有个人在听。
……
“秋儿?是你么?”
……
那个年轻的声音再度响起,令我今天第二次吃惊。
胆怯地抬起头向那侧的栅栏看去,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他的脸,却还是认出了他的轮廓,我不禁失声。
“冰!!!”
……
没错,栅栏那端的,正是一直寻觅,却了无音训的华冰!
“秋儿!!!真的是你么?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这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梦!!不是梦!!!”我把头摇得像拨làng鼓,“冰!!!我终于见到你了冰!!!来这个世界,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冰!!!”
“我,不碍事!”身体挪动的声音,华冰狠不得一下从栅栏中钻出来,我也一样。
听声辨症,花伯伯立刻站起身,将手中的医书jiāo于我,向冰走去。
“小伙子!脚伸过来让我瞧瞧!”
……
“冰!?”我心疼了,听花伯伯的意思,冰一定是受伤了,“冰你受伤了?是不是?快告诉我!”
“秋儿,不碍事的!”
似乎花伯伯已经捏住了冰的脚,我听见几声骨骼掰动的声音。
然后便传来华冰闷闷的惨叫声。
“花伯伯!冰他到底怎么了!!!”什么都看不到,我好心急!
“孩子!你这朋友,xing子真是像我一样烈啊!我们同样被曹cao传去,为他医治头疾,又同样严词拒绝,隧被他打入这牢狱之中。我这老骨头也就算了,你这朋友硬是被曹cao掰了踝骨,幸好懂些医术,否则险些变成跛子啊!”
……
“老人家观察过我?”冰的声音里透着不解。
“实不相瞒,我见你面相,倒觉有些亲近,这便是缘分吧!”随着最后一声骨响,华冰的脚似乎被治完了,“小伙子,好生呆上两天,这脚便可以走动了!”
……
女人,眼泪还真是廉价的东西。想起冰受的伤,我的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掉不停。
“冰……呜呜……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呜……”
“傻秋儿,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曹cao,狠毒的家伙,不管你是不是历史的建树者,我现在已经开始恨你了。
“对了,老先生,您说的医书,到底是怎么回事?”
医书?
我低头看向手里的东西。三国时代没有纸,这完全是写在羊皮上装订成的书,手摸着粗糙的羊皮,我低下头,书皮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青囊经。
我傻了。
……
曾记得,史料上写过:华佗,名旉,字元化,沛国谯人。汉末举孝廉不就,jīng通医学,兼擅内、外、妇、儿、针灸各科,尤以外科著称。曾用麻沸汤麻醉病人,然后施行腹部外科手术,反映了当时我国外科手术及麻醉技术所达到的高超水平。游医四方,名满天下。曾总结自己的医疗以验,著书一卷。曹cao患头风,召佗往治,虽有疗效,终未根治。佗又借故避云,cao怒,捕佗下狱,于建安十三年(208)处死。佗在狱中自知不免一死,以所著医书授狱吏,请他传世救人,吏畏法不敢接受,佗索火焚之,书竟失传。
而那本失传的医书,就叫做《青囊经》。
……
“伯伯,花乃化姓,您,竟然就是华佗!?中国古代医术的先行者?!”
“什么!?”华冰的惊呼声传来,惊喜大于惊讶。
“孩子!华佗这一名,老夫已经多年未用了,竟不知,还有人记得。”
激动的把书叫给华佗,道:“伯伯,这书,您却真的要jiāo给他了!”我所指之人,当然是华冰。
“孩子,这是为何?伯伯本还想jiāo于你手,传于世人。”
“伯伯,他,与你,有着很深的渊源…”
我将《青囊经》递给华佗,示意他走到牢房那侧去找华冰。
却听华冰“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华佗猛磕头。
老头慌了:“小伙子!这是做何?”
“冰!?要给伯伯讲么?”
“嗯!”重重的喘息声。华冰似乎抑制不住见到祖先的激动。
……
华佗已经走到了牢房的那一侧,隔着栅栏将华冰扶了起来。
“小伙子!我与你素不相识,为何如此举动?!”
“伯伯!”黑暗中我看不清楚他们,只能坐在栅栏前,对着他们所在的地方张口,“伯伯觉得这世上,存在时空的jiāo错么?”
“时空jiāo错?”他不懂的,他一定不懂的,他是个古人啊!
“比如,比如我拿了一条带子,它是有正面和反面的,这两个面是不会相遇的。但如果我把带子折起,带子的正面和反面就会接触,这个道理,伯伯可想得明白?”
本来我想说纸条的,但是突然想起,三国时期,还没有纸。
“孩子,你的意思是,时空便如带子一般,也会jiāo错?”
古人都像华佗这般聪明么?
“是的!伯伯!我和冰,便是由于时空jiāo错而来到这个时代的。”
“这真是不可思议……”黑暗中我看不清华佗的表qíng,但我想他一定很吃惊。
“伯伯,这不是重点!接下来我要说的,才是重点!”
“孩子,你说,虽然有点不可思议,但是伯伯觉得,这是真的…”
“伯伯,我们,来自从现在算起的一千八百年以后,而我之所以说要你安心把医书叫给冰,冰之所以会对你磕头,是因为,他也姓华,他叫华冰,是您的后人!华佗的后人!”
……
“孩子……你说的,可是真话???”华佗平静的声音终于开始颤抖。
“老祖宗!秋儿的话确无半句虚假,经过这漫长岁月,不管华家的血脉是否还纯,华家解救世人于疾苦的信念却一直未曾变过啊!!!”
“你,你确是我曾曾倍的曾孙?!”华佗的声音仍然激动。
“老祖宗!华冰不说假话。我家,自先人留下一副画,画上的女子,便是秋儿……”
还有这样的事?这下轮到我吃惊了。
“孩子!!!”华佗失声,我却隐约看见他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天意,天意啊!难怪我觉得这小秋姑娘与我华家有溯源,这一切都是天意啊!!!”
事后,据华冰说,华佗拿出的那副画确实是他家祖传的那副,等我看了才确定,那画是张飞画的,我一直带在身上,是我与周瑜在华佗的山野民居养伤时,遗在那里的。
华佗再也不顾及许多,终与华冰隔着栅栏抱在一起,两人痛哭不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