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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与子归_卿妃【完结+番外】(7)

  她的家,她和爹娘的家啊。

  “还没么?”女子咬牙切齿,“韦庄主,莫不是你先来一步了吧。”

  “柳教主不要多心。”

  “不要多心?只怕你存着异心!”

  “真是妇人气短!”

  “韦柏重你别忘了,孩子落在我的手中,最多不过是亲姨娘想见外甥女。看在柳缇的面子上,余瞻远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可若是你,哼哼。”

  “你!”

  “教主!”高叫声打断争执,“榕树后有一吊桥!”

  “糟,那孩子定是从那儿跑了!”

  “韦庄主如此认为?”

  “不信就算!你就在这等着吧!”男人恨恨一声,疾步向树后跑去。

  “将吊桥砍断。”如寒风一阵,女声冻结了她的心底,“我要让那丫头有家归不得,看她怎么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那一夜,她站在崖壁间默默安慰自己,有爹有娘的地方就是家。

  却没想,她已是一只失亲的雏鸟。守着的,只是一个空巢。

  “算了。”她放下手中的石子。

  “要在下没记错,是姑娘想要吃ròu的。”上官意抬眼看了看树上的鸟巢。

  “没长毛的鸟ròu少不好吃。”

  微光暗影中飞来两只山雀,一先一后哺食着巢中的雏鸟。

  “这下好,齐全了。”上官意含笑看着她。

  “嘘。”她示意他噤声,侧耳听了会儿,忽而惊喜道,“水声,有鱼吃了!”说着拽起上官意,让他半靠在她身上,脚步一深一浅吃力地向前走去。

  “怎么?”发现他一直凝视着自己,余秭归眨了眨眼,“公子不爱吃鱼?”

  上官意清清浅浅地笑开,温热的鼻息chuī拂在她的颈侧。

  怪人。

  余秭归暗道一声,又开口:“鱼比鸟更补,待会儿公子可要多吃点。”

  “姑娘是在关心在下?”

  抑制住眼角的抽动,她磊落答道:“公子因在下受伤,在下自然关心。”

  “如此啊。”他垂眸看着身侧,轻声悦耳道,“我与姑娘也算是过命的jiāoqíng了,这么客气未免奇怪,不如以姓名相称,你看可好?”

  脚步微滞,余秭归警惕地朝他看了又看。俊眸澄澈,绝无破绽。

  “那…好吧。”她答应得犹豫,心里还是有些怀疑。

  “秭归。”这两个字经他一唤,真是悦耳得紧,“秭归今后可叫我子愚。”

  “公子的表字?”她惶恐了。

  “是。”

  她是恪守礼教的老八股,还是算了吧。

  “上官公子,这……”

  “子愚。”

  某人不给她八股的机会,大眼瞪大眼对看了许久。直到肚子唱起空城计,她才委曲求全道:“子愚。”

  唇角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上官意笑得温暖,好似绿了江南岸的chūn风,chuī得她晕陶陶。

  不过片刻她便恢复了神智。

  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更何况他俩的新仇旧恨又不止一桩。

  她笃定着,下意识忽略了那瞬间涌起的莫名qíng思。

  初夏的山风有点清凉,上官意坐在溪石上。目光漫不经心地掠过那双晶莹如玉的luǒ足,滑过不时cha入水中的树枝,落在余秭归捉鱼的那只手上。

  原来她是左撇子。

  俊眸遂亮,抹过难以言喻的神采。

  那夜他看得明白,峨嵋十姝虽江湖排名不高,可排出是让阿匡都头疼的碧水阵。即便有他妨碍,她也只用了十招便轻松拆解,且是右手握剑。

  想他在江湖兴风作làng这些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让他一眼看不透的人,让他想要一看再看的人。

  余秭归,余秭归。

  心中默念着,他俊眸流盼,化出一丝浅笑。

  三天了,落入山底三天。除了第一夜他因剧痛晕厥,后几日他醒得都比她早,并且时时在笑。这笑不同以往,是十分内敛地含在唇边,生怕惊扰了什么似的。看得她汗毛直竖,夜夜噩梦不胜其扰。可怜她白日还要背负这尊“大佛”,原本不胜丰腴的脸蛋便更加清瘦了。

  妖孽啊。

  “秭归你叹什么?”说着,他轻轻靠来,近在咫尺的呼吸让她不由炸毛。

  妖孽速退!

  “秭归?”

  顺着他不解的目光,她这才发现自己动作快过思想。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她下意识结起了除妖手印。

  “呵呵,呵呵。”解开双手,她敷衍地笑了笑,“数日没练,我怕回去后师傅查我功课。”

  “这么说来,天龙门本是道观,王掌门怎么收了你这个女徒弟?”

  “师傅以为我是男孩。”

  闻言,他似笑非笑地扫过她不算平坦的某处。

  是谁说他如若神佛的?江湖人眼都瞎了么?

  按捺下心头火,她咬牙道:“当年我只有八、岁。”

  他慢吞吞地收回视线:“原来如此。”

  “那时我只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小乞丐,哪里能看得出男女?”

  “小乞丐?那你爹娘?”

  一瞬间上官意看到了她乌瞳颤了颤,似有难以言语的哀伤。可仅眨了个眼,她便又将qíng感收得妥妥当当。

  “他们离开了。”她笑得云淡风清,仿佛事不关己。

  他没说话,只看着她。

  她瞅着他眨眼:“你在想什么,我爹娘尚在人间。”她笑得愈发轻快,露出了藏了好久的靥窝,“他们还活着,只是不要我罢了。”

  午后的阳光静静地洒在她的脸上,明媚得不见一丝yīn影,却又带着烧灼一切的荒凉。

  上官意默默凝睇,一眼似要看进她的心底。几乎是同时,她回避。

  “子愚呢,可曾有过什么经历?”

  “我么。”他思索了许久,“一言以蔽之。”

  睁大眼,她貌似很期待。

  “乏善可陈。”

  小脸骤地黑了。

  “过去的二十三年中何时最快活,何时最悲伤。我适才很认真地想,却没有哪一个日子或哪一个人能让我记起。你道,这算不算是乏善可陈呢?”

  徐徐垂眸,他看着她轻轻道:“我一直在等着一个——能让我不那么快忘记的人。”

  这目光带着期待,看得她心惊ròu跳。

  笃笃笃……隐隐有声。

  她别开视线,极目望去,只见葱郁的树间闪过彩色。

  马车,是马车。

  “救命!”她立即大叫,半负着上官意向前快跑,“救命啊!”

  原来他们离官道这么近。

  余秭归看着几架马车的主人,这胡商身材魁梧,年逾不惑,正cao着一口波斯语同上官意攀谈着。

  半晌,上官意右手按在心口向胡商行了个礼,而后垂首对她道:“曼老板此去临海,可顺道送我们到江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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