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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皇后生活录(一)_舒寐【完结】(50)

  在为师者面前,他从来都是个坦dàng诚恳的学生。率直认错,不自以为是。尊师重教,不摆帝王架子。

  这样的他,让当帝师的贾昌朝获得了充分的尊敬与看重。贾老爷子心甘qíng愿地收起了他大才文人身上的清高怪癖,耐心提示道:“臣在讲左传中,隐公元年事。”

  赵祯了悟:“是说到郑伯克段于鄢”

  贾昌朝听后默然片刻,叹口气说:“官家,今日是有烦事扰心吧”

  郑伯克段于鄢的典故已经讲过,他现在说的是郑伯母子不到huáng泉不复见。

  “陛下,心不静时不宜学习左传。以老臣之见,隐公元年这些典故,还是留待明日续讲吧。”

  赵祯愣了愣,略带尴尬问贾昌朝:“先生可是因怪朕未曾专注”

  贾昌朝摇摇头,半尺长的花白胡子随他动作摆出弧线,在他胸前来回飘dàng。

  他对赵祯说:“人言读史可知兴替,可明是非。官家,老臣读了一辈子经史,依旧有迷惑扰心。官家年岁尚幼,学识尚浅,纵有天资聪颖,遭遇冗事烦心时一时困扰也实属平常。”

  赵祯安静地颔颔首,没去计较贾昌朝对他学识尚浅的评价,只是虚心求教:“先生饱度诗书,满腹经纶,可否跟朕说说古往今来那些相jiāo于心的知jiāo之人是如何相识相处的”

  贾昌朝怔了怔,似没有料到赵祯会如此提问。但随即他就jīng神振奋地挺直了脊背,不疾不徐曼声道:“官家可是想问知音之jiāo”

  赵祯错愕了下,在脑海中思索片刻,发现自己并没有真正定位过他与舒窈之间jiāoqíng究竟算何层次,只好底气不足应声回答:“姑且算吧。”

  贾昌朝点点头,朗言回答:“自知音之jiāo典故论,说得乃俞伯牙与钟子期。俞伯牙”

  贾老先生学识渊博,舌灿莲花。引经据典说了小半个时辰才算停住话头,意犹未尽望向赵祯。

  赵祯安安静静听着,到他讲完才耐心温和说:“先生所言与朕所惑似乎不是同一桩。”

  “不是一桩”贾昌朝微微意外,面含询问,“那官家所指是”

  “自古以来,可有一男一女因知彼颇深,相谈甚欢,便引作知jiāo的掌故”

  贾昌朝听罢悚然睁大眼睛,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盯着赵祯,久久不见回神。

  赵祯正不知他如此反应是何用意,就见贾昌朝受惊一般站起身,边在嘴里念叨着“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礼勿看”,边快步走到御座前,对赵祯长施一礼,正色道:“今日经史课已到时辰,陛下所问已非经史范畴。老臣才疏学浅,着实不知。还望陛下恕罪。”

  他这一本正经的道罪,倒让赵祯觉得自己适才失礼冒犯。

  赵祯颇为无奈地看了看他,失笑地摆摆手,算是允他告退。

  贾昌朝如蒙大赦,疾走退出。到殿门时老先生似壮年人一样身形迅速踏上宫道,脚步之矫健就像身后有魑魅魍魉紧追不舍。

  他离开,阎文应却是从侍立的廊柱后转身出来。在赵祯身边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了片刻后,阎文应才揣摩着上意轻声说道:“官家,可要出宫散心”

  赵祯一手支肘,乏累地揉着眉心:“朕今日还有多少课业”

  阎文应赶紧答道:“回官家的话,今日未时三刻,有乐理一堂。申时初刻安排的是骑she。晚上看过寿安宫送来的疏奏以后,您还得写一个时辰的大字。”

  “今日上午可还有课业”

  阎文应摇摇头:“贾大人的经史课是上午最后一堂。”

  赵祯听罢略略掀起眼睑,细长的眸子清亮如水,眼梢斜斜上挑,唇角微翘欣慰道:“看来今日朕还有些许空闲。阎文应,去安排一下,朕要微服出宫一趟。”

  阎文应立刻恭声点头,连连应是地退出了殿外。

  御书房一时无人,唯有金huáng暖光透出碧纱窗倾透而入。赵祯站起身,搁置下手中láng毫,几步走到窗边。

  窗外廊下的朱紫色玉兰花开得争妍斗艳,丝毫不识人间孤愁滋味。赵祯伸出手,修长手指骨节分明,时急时缓地敲扣在香木棂框上。过了好一会儿,阎文应前来复命,赵祯才淡淡地收回手,垂了眸,意味不明轻声咕哝句:“竟然已是六月还剩两个月,不知该送些什么才合适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愚蠢的作者菌终于回归鸟。我爱泥萌,么么哒。

  想死我了。

  JJ个受,今天下午开始,就总是给我显示网审网审网审,死活发不出来这一章。等到快凌晨了,它才正常了

  ☆、风月暗藏心底事

  ;赵祯此次微服出巡与往日并无多少不同。刘太后对他出宫事欣然首肯。朝臣和宫人们也均习以为常。

  和此前王朝中帝君不出銮宫的规矩不同,大宋立国,历代当政官家均会不定时微服出巡。这其中以赵祯的父亲,真宗赵恒尤其突出。这位已故的先帝似乎把白龙鱼服潜行汴京当做了一种探险和寻兴。兴之所起,心血来cháo时他会丢下朝政,换上衣冠,手摇玉骨折扇扮作风雅文士,带着贴身近侍转走在汴京的大街小巷。真宗形貌英伟又jīng通音律,在不识他身份的文士眼中颇有才名。而且痴迷听戏的他在樊楼包下了一处固定雅间。但凡出宫必入樊楼,但凡进楼,必要听上几折妙音。即便因此耽误下回宫时辰他也在所不惜。

  好在这些癖好并没有十足十地影响给他儿子赵祯。做为少年天子,赵祯律己之严,持身之正可称上圣朝开国以来诸皇之最。

  然而即便是最宽厚,最温润的赵祯在遭遇烦闷时,在被条条桎梏规束得透不过气时,他也会任xing一回,带着宫侍去汴京各处逛逛集市,转转勾栏瓦肆。

  汴京的勾栏瓦肆很是繁华,百戏杂耍,彩博斗弈。其中以蹴鞠比赛与女子相扑最为流行,每每举办,都会聚来无数士民百姓争相上前围观叫好。

  赵祯微服这日正值开封府最大蹴鞠社圆社的蹴鞠收官之赛。阎文应深知上意,很是讨巧地为赵祯在圆社订下了观赛席。

  赛事还未开始,圆社蹴鞠的场地已经坐满了前来观赛之人: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布衣短打的寻常百姓、面带薄纱的年轻娘子、领儿抱女的已婚少妇。各色人等纷杂其中,男女分席,倒也算得秩序井然。

  赵祯坐在包厢,手端茶盏,轻轻拨弄着茶叶。上好的龙团茶配着chūn日无根水,烹制出的茶品色如琥珀,清香袅袅。能于闹如集市的观赛场席中面不改色地怡然品茗,赵祯也算有一份超出同龄人许多的涵养风度了。

  只是这份平静没有持续多久被隔间充盈而来谈话内容所打破。蹴鞠场边简陋的木栏并不能做到良好隔音。邻座包厢人的话一丝不落传入了赵祯之耳。

  听口音,似乎是两个外地来京,准备科考的举子。他们其中一个用安抚劝慰的声音对另一个说:“既然久试不第,我们何不学学柳三复,也走走终南捷径”

  而另一个人回答却带着凉凉嘲讽,不无孤傲嚷道:“学他对丁谓谄媚吗呵,这倒也是,为兄是忘记如今不比前朝了。先帝时要寻祥瑞,只需能说会道有口辩才即可。现在可好,除了要有辩才,还得玩好蹴鞠。想想真是愧对圣贤,妄读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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