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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皇后生活录(一)_舒寐【完结】(99)

  贾慕楠作为贾府的掌中明珠,不难有机会接触到当今天子。

  正所谓少年慕艾,少女怀qíng。

  似赵祯那般天潢贵胄,风姿卓然的俏郎君,纵是他矜持无意,礼貌疏离,恐怕也能在举手投足间虏获下贾慕楠这颗绣楼懵懂心。

  舒窈暗暗磨了磨牙,抿起唇,眼神明灭地望一眼崇德殿。

  这个时辰,正是官家在御书房进学的时候。也不知官家在面对贾先生时,还有没有想着,今日他先生的女儿也是在入宫闲话之列。

  当然,纵是他没想也无所谓。她总有的是法子激他记起这遭,让他自己不请自来。

  赵祯有没有顾虑到舒窈面对的贾慕楠时的心qíng自然不会为外人所知。不过,他迫切yù知御花园凉亭中,太后与太妃对入宫诸女所讲何言的念头却始终盘绕在心间。

  近晌时刻,教习乐理的帝师刚刚离开,阎文应正准备伺候赵祯移驾传膳,却听赵祯突然问了一句:“玉带亭中的膳食是如何供应?”

  阎文应微微一怔,随即答道:“是太妃娘娘专门嘱咐御膳房,给予诸位娘子以位照五品女官的份例。”

  赵祯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后附上一句:“另在其座加上一碟离刀紫苏膏与金丝党梅做辅食。”

  阎文应听后闪了闪眼光,倾身上前,小声确认道:“官家,是各位娘子都加?还是……只加那一席?”

  若是没记错的话,离刀紫苏膏与金丝党梅,那应该是几年前郭氏二女往来掖庭时,吃得最得心意的两样宫点。

  也难为官家,作为一个素不喜酸的人,竟然也会因旁人爱好特特记住了两道以酸甜糯口著称的果糕。

  “自然是所有坐席都加。”

  赵祯说罢淡淡地扫视了一眼阎文应,内中qíng绪莫辨,“去传谕时不要多嘴,更不要自作聪明。”

  他这厢费尽心思,方够向众人遮掩下自己真实的心迹。怎么可能允许自己手下人,因着莫名其妙的阿谀媚上而使之前功尽弃,功亏一篑?

  阎文应被赵祯毫无征兆地提醒震得凛然一抖,迅速躬折下身子,话音中隐隐带着颤意地连连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奴才万万不敢。”

  赵祯低笑了一声,摆摆手安抚他:“不用如此惶恐,朕又没将你怎么样。只是刚刚想起来,随口jiāo代你一句而已。”

  阎文应额上冷汗渗涔,听到这话立刻恭声禀答:“是。官家jiāo代的是。奴才谨记于心。”

  赵祯失笑,看他一眼,拂袖起身,单手负后,举步迈向殿门。

  阎文应亦步亦趋跟随出殿。只见前方天子缓步驻足,回过身,压低了声音,一字字对他小心叮嘱。

  “阎文应,你且去打听打听,问问玉带亭的那些人今日闲叙时候都说了些什么,gān了些什么?”

  阎文应瞬息会意,弯腰领命后,无声无息去往慈寿殿方向。

  等到折返回来时,他手中已捧呈了几方纸张,恭恭敬敬奉予给午膳完毕的赵祯。

  “官家,这是上午在玉带亭内,诸闺秀簪花赋诗之作。”

  赵祯修眉轻扬,饶有兴致地接过呈递,声音温润如玉轻笑询问:“才第一天就簪花赋诗?这是何人的主意?”

  阎文应垂手静立,禀声回答说:“听说是出自贾大人女儿的提议。太后和太妃也欣然应允了。”

  赵祯听罢不动声色地翻了翻洒金雪笺,抬起头很是随意地说:“她们赋诗的主题是什么?用的又是什么规矩?”

  阎文应抿了抿唇,回想起那班女儿定规的文节繁缛,条条框框,不由也是苦色浮现。

  外人们都只道宫中规矩繁琐,却还不知,有些女儿家进不进得了皇宫尚是两说,可是却已经学会将那繁琐套用实行了。

  阎文应吸口气,将尖细嗓音渐渐放缓,吐字清晰地应答赵祯:“回官家的话:开始的时候,是贾家娘子提议,要各位娘子抽签为题,各做诗词。不过,曹三娘子听后便称自己出身将门,文墨粗鄙,消遣不得如此雅事,故而只请旁观。王七娘子见此也说自己才疏学浅,腹中少墨,不敢现于人前。剩余下李娘子,见来人六去其二,兴趣乏乏,亦不附议贾氏。唯有郭家娘子与张家娘子则至始至终淡然泊然,缄默静立,不曾置于一词。”

  赵祯手扣向桌案,声音隐含笑意续问他:“那后来呢?”

  “后来还是太妃娘娘提议,让诸人抽花签为题,做联句为诗。每人只一首就好。”

  “她们各抽了什么?”

  阎文应略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赵祯脸色,轻声说道:“曹家娘子抽中腊梅,王家娘子抽中了幽兰,贾家娘子和李家娘子抽的均是紫薇。张四娘子赋诗芍药,郭家娘子则吟咏牡丹。”

  赵祯颇以为然地点点头:“抽的都挺好嘛,寓意皆吉利得很。”

  至少他和母后对此结果都是满意无比。

  花分百种,签纸数十,阿瑶能不偏不倚,恰到好处抽中那支冠绝群芳的花王,纵然有母后授意的人力gān预,但谁又能说这不是天意?

  阎文应不敢接茬,静静地立于下首,眼看着赵祯反手抽出那几张雪笺,低头翻弄着薄薄纸张。

  他对旁人所作皆置之不理,只一门心思寻找有他最熟悉字迹的那一方。

  “红萼huáng金蕊,碧枝玉砌成。国色非我意,天香人自评……”

  目下五言才勘勘念到一半,赵祯脸色便豁然变白,五指收笼,紧紧攥握住了掌中纸笺。

  “这是她写的?”赵祯侧过眸,声音沉沉地扫看向阎文应。

  阎文应屏息低头,心内惴惴难安地回答:“回官家的话,这个正是……正是郭二娘子所作。”

  天知道郭家那小娘子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前朝后宫,局势都已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官家与太后,一个在暗,一个在明,皆是对她寄予厚望之人。可谁曾料想,她自己竟然借诗言志,到此时来了句“国色非我意,天香人自评”?

  这不是成心要让官家生气吗?

  “胡说八道!”

  果不其然,一惯温和的赵祯在听到阎文应话音后恼羞非常地站起了身。成沓雪笺被他狠狠摔在桌案上,纸张四散,飘悠悠零落于地。

  阎文应惶恐地合上了眼睛,脖颈紧绷,下颌微缩,单单等待着预想中天子盛怒的到来。

  却不知赵祯在立身后,愣是深吸口气,勘勘压住了胸膺间喷薄的愤然。

  “阎文应,你过来。”

  赵祯闭目翕唇,平息片刻后单手点着其中颈联,转望向阎文应。

  前后不过须臾,适才还在赵祯眼底汹涌澎湃的气恼已经归于沉寂,只将他一双乌亮黑沉的眸淀澄得如三千琉璃。琉璃瞳中光华尽显,像原野晨星般熠熠璀璨,jīng光明灭。

  “你来给朕好好说说,这副字出自她手笔之前,玉带亭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若无意外,应该还有有一更。大约会是十点左右吧。好吧,我承认,是我拖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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