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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小似眉弯_白落梅【完结】(13)

  “只是,只是小姐的命不该如此的。”她有些哽咽。

  “没有该与不该,我沈眉弯纵然一生堕落,又何妨。”我分明感觉到自己话音里有些冷,阵阵的寒意随夜风袭来。

  “对了,小姐,自从昨日在巷子遇到那骑马的黑衣人,我心里就一直忐忑不安的。加上那白衣公子离开时说的话,更是让人心慌。我看以后我们还是谨慎些的好,这事只怕与烟屏那事有关呢。”红笺神qíng甚为凝重,想她昨日定是受了惊吓。

  “嗯,暂且不想这许多,烟屏的事我已托画扇去找岳承隍帮忙,只是不知为何,想起那日衙役长的话,总感觉此事与岳承隍有关。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只怕不要弄巧成拙的好。不然,我们可真的要陷入险境了。”我一边思索一边说来。

  “我看我们还是想办法如何救烟屏,其他的事不要管了。”红笺有些惊慌。

  “是的,我原本就是这么想,其他的事我没想过要去管的,至于殷羡羡腹中胎儿是何许人的,以及她是如何中毒而死的,都不重要,人已死去,知道了又能如何。只是想要救烟屏,就必会牵涉到这许多,到时想要全身而退,都怕难了。”我叹息道。

  “那……如何是好?”

  “且不管了,车到山前必有路。”

  抬头,看弯月如钩,今夜的烟花巷极为安静,门口没有那些接客的姑娘,街巷连一个路人都没有。想来也是,那些寻花问柳的男子不得来此,又还会有什么人来这种地方。

  我转身看墙上挂的七弦古琴,仿佛已生尘埃,轻轻取下,借着明月窗台,试调音律,寄几首竹枝。只唱道:“柳絮拂汀水如烟,杨枝青青洗碧天。侬携渔火轻舟dàng,半踏明月半采莲……霜老秋去鬓如云,一朵幽香雨样新。试问门前数株柳,往来谁似梦中人?”一曲琴罢,古调清波,只余瑟冷。

  很冷,紧了紧方才红笺为我披的披风,陷入沉思中。

  猛地,听见嗖的一声响,从窗外飞进一把匕首,准确地cha在墙壁上。我走过取下,上面钉着一张纸条,打开,上面写道:“明日去府衙接烟屏。”这么几个字,虽然糙糙,却落笔潇洒,极为写意。没有落款,其他什么都没有。

  我赶紧朝窗外看去,一片寂静,不见任何人影。

  “小姐,你说这是何人所为?”红笺一脸的疑惑。

  “我也不知道。是画扇?不对,她不会以如此方式转达给我的,况字迹亦不是她的。”我喃喃道。

  “可这……真是怪异。”红笺也朝四下张望一番。

  “难道是他?”我思忖着。

  “谁呢?”红笺赶忙问道。

  “昨日的那白衣公子……可是也不太可能。”

  “那我们明日是否要去衙役接烟屏?”

  “自然是要去,我觉得此人并无恶意,明日先去再说,你且备好些银两。”我说道。

  “是。”

  看着字条,我往窗外看去,依旧不见人影。于是,关窗,与红笺熄灯睡下。

  两人一夜辗转难眠。

  一丝恻隐救烟屏

  晨起时又见艳阳清照,都说chūn日多雨,绵绵的小雨淅沥地落着,而这么多的日子,仿佛每日都是阳光。其实我并不喜好阳光,在迷月渡两年之久,早已习惯了那沉沉的黑夜。仿佛在黑暗里,谁也看不清谁,任你有多丑陋,都可以遮掩。

  坐在镜前,梳洗更衣,珠钗cha鬓,胭脂扑面,似乎日日都是如此。容颜会一日一日地改变,还有那心境。其实这个世界一切都在转变,昨日的帝王已死,新帝登基,一切又将改变。莫说是帝王更换,连朝代亦是如此。记事的时候,爹告诉我,我出生的那年,恰好是大齐灭大燕之年岁,可见百代浮沉皆有数,许多的事,都不是常人所能更改的。气数尽时,自是亡时。

  立于窗外,烟花巷仿佛在一夜之间清冷了许多。垂柳影翠,薄薄的烟尘在风中轻扬。长长的巷陌,青石相连,只有散落的几个行人漫步,皆为这风月阁中的姐妹。

  红笺为我披上了披风,看着窗外的暖阳说道:“小姐,这几日的天气真好啊,还记得我们以前的庭院,篱笆里种着桃杏,门外是满野的油菜花开。”她眼中充满无限的回忆,而这回忆,也惊扰了我的乡愁。金陵城外,小村烟薄,几户人家隐隐,此时已是桑芽初嫩,莺飞蝶舞了。

  我低头,淡淡笑道:“不去想这些了,过去已经太遥远。”我转而说道:“轿子备好了么?”

  红笺点点头:“好了,已在楼下等候。”

  下楼之时,妈妈迎来,笑道:“姑娘今日有约,可是那华贵公子?”

  我笑而不答。走出门外,上轿,只往衙门行去。

  一路上掀帘看户外,见杏花已开,chūn意浮软,飞鸢起处,恍若流莺惊梦。行至闹市,见游人无数,这烟柳繁华地,来往的商贾贵人络绎不绝,不因帝王的驾崩而有丝毫的清冷。

  我无心观赏这chūn日佳景,心中思忖着一会儿到衙门会有何种qíng况。凭昨夜一张字条,就如此贸然前往,会不会过于糙率?且不顾那后果怎样,到了那见机行事了。我问自己:沈眉弯,你虽不是什么恶人,可是自小娘说你生xing淡漠,并不是那般热心之人。如今又为何因一个丫鬟而如此费尽心力?也许从赠琴解围之日开始,就注定我要管烟屏这事,总觉得此事或多或少与自己相关。

  行至衙门口,轿子门外候着,我与红笺进去。已见何衙役长在内堂等候,他一见我,便快步迎来,笑道:“眉弯姑娘,来得这般早啊。”

  我对他点头微笑:“有劳衙役长亲自相迎。”

  他笑道:“姑娘见外了。”说完,伸手朝那日的里屋引去,道:“姑娘请随我来。”

  走至里屋,坐下。

  我问道:“何大人,请问你怎知眉弯今日会来此?”

  何衙役长道:“昨夜府尹传我到他府上,告知我的。他说案件已查清,羡羡姑娘是出于自杀而死,此事与烟屏无关。又说今日姑娘会来衙门接她回去,让我早早在此等候。至于其他,我就不知了。”

  我迟疑片刻,觉得此事费人思量,府尹大人没理由突然改变以前的观点,而这般轻易地改判烟屏无罪。却又想不出究竟为何,想必问何衙役长也是问不出缘由的。不管此间到底是谁人在暗中相助,先将烟屏带回便好。

  我看着何衙役,笑道:“那就有劳何大人带路,我去狱中将烟屏带出来。”

  “这哪要劳烦姑娘亲自再去那种地方。”只见他走至门口,唤来两名衙役,道:“你们这就去将烟屏从狱中带来此处。”

  “是。”他们答应着离去。

  我朝红笺使了个眼色,她取出备好的五十两纹银,往何衙役长的手中递去。何衙役长连忙推脱,道:“姑娘,这万万不可,是府尹大人jiāo代的事,我怎敢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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