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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小似眉弯_白落梅【完结】(59)

  他执我的手,微笑:“那儿留了你,朕去何处寻这样的爱妃?”

  我轻叹:“皇上,湄儿并无你说的这般好,后宫有佳丽三千,比湄儿好的女子多不胜数。”

  “可是没有一个女子让朕如此迷恋,只有你才配得起朕的一见倾心。”

  我无言,这样的宠爱,要了是负累,不要也是负累。

  沉默。听轻风细细,软帷白纱在风中飘逸,淳翌低声道:“湄儿,为朕弹奏一支曲子吧,朕想听你婉转的歌声。”

  “皇上,莺歌婉转,只是从前,如今湄儿已丢了那份灵气。”

  “又说傻话了,湄儿国色天香,一笑倾城,再笑倾国。”

  我盈盈笑道:“怎么可以如此,倾城又倾国,该是祸害了。”

  “倾的是朕的城,倾的是朕的国,与他人何gān?”

  我笑:“皇上,你方才说起国色天香,我倒想起了,月央宫的牡丹开得正艳,平日里我是极少去爱它的。可是今日见花团锦簇,开得异样繁艳,倒是添了几分喜色。不如臣妾就为皇上弹一曲醉牡丹,如何?”

  淳翌欣喜道:“甚好,牡丹乃花中之王,艳冠群芳,更有诗吟‘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朕想倾听湄儿的醉牡丹,是何等国色,又是何等地销魂。”

  我盈盈起身,端坐于琴侧,以优雅的姿势曼妙拂弦,玲玲清音如玉坠珠倾,在寂夜的长乐宫回旋,婉转唱道:“已并佳人称国色,更牵素手吐天香。庭深风寂花沾露,栏曲云开月转廊……醉去画师添一捻,兴来学士赋三章。雍容未减芳心骨,宁负皇诏贬洛阳……”

  “雍容未减芳心骨,宁负皇诏贬洛阳……”他低吟,问道:“湄儿,此句可有何寄寓?”

  我微笑:“并无寄寓,只是湄儿随意吟咏,聊以寄兴罢了。”

  他走过来执我的手,我起身相迎,就那样被他轻拥在怀里。

  御榻上,却有他早为我铺满的牡丹花瓣,瓣瓣芬芳,撩人qíng肠。拉下帷帐,在这个明huáng的天地,他只属于我,而我也只属于他。

  什么参禅悟道,什么仙佛神魔,在这样chūn风月夜里,都显得那般虚弱无力。今夜的灯花,如同纷繁的牡丹缀在枝头,令人驰魂消魄。而我像藤一样的依附他,沉落在碧水的深潭,与他一同下陷,下陷……

  在他舒适的臂弯里睡去,渐渐入梦,梦里是这辉煌的宫殿,那么多的红颜纠缠着一个男子,欢笑声,嬉戏声,缥缈如寄。只是红颜转瞬化为白骨,我看到兰昭容,兰昭容一袭白衣,披散长发,双目流血,似在哭泣……

  “湄儿……湄儿……”我听到呼唤声,睁开眼,淳翌将我拥在怀里,“做梦了么?有朕在,什么都不用怕。”

  我虚弱地偎在他怀里:“没有,只是有些累了。”

  合上眼,我想起了在翠梅庵看月光下的满地落红,当时就念过一句:红颜白骨。兰昭容,她定是出事了,对,她被关在霜离苑。

  我只等着天亮,天亮,我想知道这一切的缘由。

  世事无常多戏谑

  踏着清新湿润的晨露往丹霞殿走去,已近暮chūn时节,上林苑的景致到了极致。柳荫苍翠,百花竞放,带着对这chūn日无比的眷恋,绽放着最后的激qíng。楼台水榭,曲径幽亭,花圃蝶苑,有三两宫女拎着花篮采着新鲜的蓓蕾,有来往的小内监匆匆疾步……

  我已有半月不曾来丹霞殿给皇后请安,因昨夜在长乐宫侍寝,今日特意起了个大早,唯恐有了怠慢。

  一进丹霞殿,见皇后已端坐在凤座上,衣着鸾鸟朝凤的云锦朝服,头戴凤冠,神态平和,尽现其高贵的气度。两边已坐了一些请安的嫔妃,看来我来得还是不够早。

  我行过礼,坐下来,见云妃和舞妃也坐于两侧,谢容华对我微笑。

  皇后和颜悦色:“听说湄妹妹出宫了半月,这一路上舟车劳顿,昨夜又侍奉皇上,今天还起这么大早,太难为妹妹了。”风遗尘整理校对。

  此话若出自于云妃她们之口,我定然会觉得带有取笑之意,只是皇后如此说出,我只当作是善意的慰问,轻轻回道:“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妾得皇上允许出宫,不曾给娘娘辞别,实在罪过。”

  皇后微笑:“妹妹客气了,皇上准予妹妹出宫,定是有缘由,既是走得急,也无须与我辞别的。”

  今日的丹霞殿异常悄寂,平日里话语最多的云妃只是瞟了我几眼,带着一种隐忍的笑意,不曾有片言只语。与她如影随形的兰昭容果然不见,只有许贵嫔坐在一旁面色灰暗,与往日大相径庭。许是因为兰昭容进了冷宫,素日在一起亲近的她们难免有些惶恐。

  小坐一会儿,大家便起身告辞。

  依旧和舞妃还有谢容华三人同行,出丹霞殿,云妃和许贵嫔打身边经过,只是冷冷地瞟一眼,敌意虽有,傲慢不够。

  我视而不见,执舞妃的手,微笑问道:“姐姐近来可好?这些时日不见,心中甚是挂牵。”又拉住一旁谢容华的手:“还有妹妹,我也好生挂念你。”

  谢容华假装气恼:“湄姐姐哪里还记得我们,走时竟不辞别一声,自己到翠梅庵静心参禅,忘了我们姐妹qíng深。”

  我笑道:“我哪有,只是当时心里烦乱,才求皇上许我去翠梅庵小住几日。对了,你怎知我去了翠梅庵?”

  “是皇上说的,我去了几次月央宫,你们宫里的人倒是守口如瓶,一点风声都不透露。后来问起皇上,才得知你到翠梅庵参禅去了。”又打趣道:“当时我吓一跳,还以为姐姐要绞断青丝去清修。”

  舞妃盈盈笑道:“容华妹妹真会说笑话,湄妹妹若是去庵里清修,只怕我们大家都要随着去了。”

  谢容华脸上露出不解:“姐姐何出此言?”

  舞妃撩开眼前弯垂的柳幕,笑道:“湄妹妹宠冠后宫,若是皇上得知她去清修,你说这后宫岂还能容得了我们?”

  谢容华手执宫绢捂嘴大笑:“哈哈,是了,到时我们都得陪着湄姐姐到庵里去念佛参禅了,只怕我无有那慧根,佛都不收留我。”

  我做出委屈的样子:“你们别打趣我了,论宠幸,你们不逊于我,论慧根,我更是不如,这次才进得庵里,佛祖就不肯度我,让我在浮沉人世里自生自灭呢。”

  舞妃微笑:“姑且不在这参禅了,我得先回翩然宫,洵亲王妃今日要去我那做客。”她行走几步,又转头道:“对了,下次湄妹妹若再有机会去翠梅庵,唤上我一道,以前在王府时还常去,如今在后宫,倒少了那机会。”

  我点头,看着她身影渐渐消失在花柳楼台间。

  “妹妹,可去我月央宫小坐一会儿?”我看着谢容华。

  “嗯,这些天不见,我正好也有话要与姐姐说。”从她的神色里,我看得出宫里真的是出了事。只不过,这件事在我回来之前,已经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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