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璟琛只盯着眼前的一盘肉沫笋丝,再一夹筷子就发现底下还有些木耳丝,他忽然抬起眼,看对面的女子,“你是不是不吃木耳?”
褚玲珑那莹润的脸盘上,就蹙起两道纤细的眉,脸上的唇色是夜里睡不好落下的寡淡。她抬起手,杏黄色的衣袖扫过他的手背,正明晃晃的夹起那木耳丝,嚼几下,咽下去,“江大人说错了,我最是爱吃。”
男人就挑起眉,又夹了一筷子,这滋味,倒是比方才更好了,他的声音透着难得几分的促狭,“你看有我在,你都不挑食了。”
褚玲珑嘴上倔的厉害,“我本来就不挑食,挑食的是哥儿。”
提起那襁褓之中的孩子,让人莫名觉得心疼……在福州一呆这么多天,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那孩子。
“子似母相,你得做好表率才是。”江璟琛见得她眉眼里的不耐烦,又道:“在我这处就罢了,等在哥儿跟前,可是要收敛些。”
褚玲珑轻笑一声:“是是是!先生教训的话,我谨记下了。”
也不知这饭要像这样漫无目的吃到什么时候。
过了片刻之后,江璟琛这才终于缓缓的开了口,“哥儿养在老夫人名下,难免会被宠爱的太过,等稍微大些,你要么辛苦些留在身边自己带,要么就再找个能安心的。”
她几乎是瞬间的失神。
这话里的意思,这男人不仅要拘束着她?连哥儿的事都要插手了?
他凭什么啊!
不过褚玲珑即便心里不太舒服,也不想在表面上和人撕破脸。
江璟琛见着这女人不发一言,他眯了眯眼,声音也从促狭恢复到一本正经上,“台州府来了家信,不过不是什么大事。江书已经请了宫里的太医南下,为哥儿治疗身子。”
“孩子患了小病,江公子派来太医,关怀备至。”莫非,这还不算大事么!那与他而言,什么才算大事?褚玲珑拧着眉,颇有些不满的质问,“这事为了哪般?”
“爱屋及乌罢。”江璟琛说的脸不红气不喘,“兄长见着我在意你,自然也就对你的孩子紧张些。”
“那是我的孩子!”
江璟琛见着这女人就要发作,长指先压下她手里的碗筷,“我晓得,那是你的孩子,莫非,你还要为了这件事把饭甩到我脸上?”
他抓着她的袖子,一副很是委屈的样子。
是啊!要离开哥儿来台州府的是褚玲珑,他无非就是多留了她两天,腿长在她自己身上,还不能跑了?
褚玲珑的嘴间露出一抹冷笑:“我哪里敢对江大人动手?您如今的官威愈发的大。”
便是小两口也时常有拌嘴的时候,江璟琛并不在意,“来的大夫不是和你说过,心火太旺,忧思过虑,导致气血两亏。吃饭便吃饭,你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这算的哪门子的狗屁解释。
褚玲珑几乎是要骂娘了!
她将手里的碗筷一放,沉着脸,“江大人,需得让您明白。您如己圣眷正浓,正是人言可畏的时候。”
他心口不免一酸,来福州已经有一段时日,他什么样儿的人都打过交道。起先呢,士族子弟是见着他年轻,又是江阁老嫡长孙的名头必定是个娇惯公子哥,以各种吹捧,送几名美丽侍女,捧杀着人。
后来见着他不上套,就又是油嘴滑舌的应付。就是不交银子,谁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圣眷正浓这样的话,我还是头一回从人嘴里听到。”江璟琛转瞬即逝的笑,透出几分辛酸,“便凭着你这句话,我也是要闯出一番名堂来。”
“我在和你说哥儿,他是我的孩子,不需要你们江家操心!”
面前的男人声音低沉好些,“我好了,哥儿才会好,这样的道理你不懂么?”
简直就是对牛弹琴,不知所谓!
后来连那水寨的红豆也不能入府,褚玲珑托了她打听台州府马匪的事,和人见不着面,心虚是在不佳。她收拾了几件包裹,说什么也要去渡口回台州。
吓的墨子赶紧去衙门寻江璟琛:“少爷也真是的!哪里有把人逼的这么紧的,便是笼中雀也要展翅飞走了。”
“江大人原来已有家室,我等怎么不知道?”
这位大人兢兢业业在衙门里,大家还以为他是打光棍的!又听他说要陪着夫人回娘家,倒也惊奇。
“是幼年时遇到的青梅,和我相濡以沫的情意,她性子腼腆,不大爱和人打交道。”
那就是江璟琛认回江家之前的事了,他身份今非昔比,唯恐家里不同意这位糟糠之妻,他才把人藏的这么深。
近些日子,这位江大人做的事可是让官僚之间都提心吊胆的,太过正直,也不是什么好事,幸好他是个念旧情的,也能让底下人暂时松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