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也不知道……昭雪姑娘愿意相信我吗?”
素声垂下头,轻声问着。他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不知道是被哪位村人,又或者是哪个藏剑宗的弟子在混乱之中打的。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破破烂烂的,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昭雪说不出话。信任二字太过凝重,她不能轻易脱口而出。
“但是……”她慢慢开口,“倘若你真是无辜的话,师兄必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素声听到这话,笑了起来。
“江仙师为人正直,我自然是相信他的。只是流言猛于虎,他若要为了大局牺牲我一人,我也不会有什么怨言。原本,我这条命,就是他和昭雪姑娘你救下来的。”
昭雪说:“那你还能回想起什么吗?比如那些动物和人死去的时候,你到底在做什么?”
素声摇摇头:“我只是在自己的房间里睡觉而已。我向来独自居住,无人为伴,也无人能够证明……”
他们的谈话并没能持续很久,人们的情绪是容易煽动的,群民激愤之下,不知是谁点燃了茅草,很快火势燃了起来,温度升高,浓烟滚滚,素声被呛得咳嗽起来。
昭雪在他的背后悄悄贴了一张净尘符咒。
“去死!!”
“妖物去死!”
“滚出我们问信村!”
“还我们村民的命来!!!”
一浪盖过一浪的声音铺天盖地袭来,昭雪被推搡着离开,跌跌撞撞着险些跌倒,直到被一只大手抓住胳膊,稳住身型。
江临渊将她扯到身后,释出术法,轻而易举地熄灭了火焰。也像是一盆冷水一样,浇灭了那些狂妄的势头。
他的声音冷若冰霜。
“我已与剑宗弟子商量好,从今日起,将素声禁于祠堂之中,轮流派弟子看守,留出时间供以调查事情真相。”
他的视线扫过人群,原本喧闹的人群瞬间噤声。短短一月的时间里,他已经被迫迅速地成长起来,悉数承担起那些责任。不管那属于或者不属于他。
“等三日之期一到,我们一定会对这件事,做出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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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不到三天,昭雪能够感觉到身边骤增的压力。不仅仅是那些人的视线,藏剑宗弟子的流言蜚语也在增加。
那些人的奇异的、不理解的视线,好像一团团旺盛的火,最终还是烧到了他们的身上。
发现不对的时候,素声正奄奄一息地靠在祠堂的墙壁上。他半垂着眼睛,胸前染了大片的血迹,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的状态。
昭雪赶上前,在他的身边蹲下,迅速封住他的心脉,为他止血疗伤。
江临渊眉眼郁郁,在人群里扫视一圈,还没说话,人群里就有人脸色惨白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声音颤抖:“怎么、再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还活着?那样的伤口的话……早就应该死了啊!明明,明明在我面前就已经咽气了啊!!”
江临渊大步走过去,冷声拎起他:“是你?”
那人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魂不守舍地看着那个本该死去而此刻却一息尚存的少年。
昭雪稳住素声的形势,转头说道:“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那弟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灰白。
议论声像是野草一样在本就不大的祠堂里疯涨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说真的是死而复生?”
“也或许根本就没死呢?况且,对凡人私用仙术,原本就是坏了咱们的规矩。”
“都什么时候了,还规矩不规矩!师弟死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说什么规矩?事到如今,又在这里装假惺惺的好人了!?”
……
那些话,看似是在争吵,实则意有所指。像一根根刺一般,扎在江临渊的后背上。昭雪不敢想象他承受了多大的压力,那些人命被堆在了他的背上。这些日子里,他又是如何才能保证自己的情绪稳定,才能让自己不疯掉。
可是……原本,就不是他应该承担的。
早知道这样,当时听她的话,一走了之就好了。
但是昭雪又很清楚,江临渊他不会。不管是现在这个江临渊,还是很多年后那个让她唤一声“师尊”的江临渊,无论重来多少次,恐怕他都会作出一样的选择。
她能怎么办呢?当然是和他站在同一边上。既然清楚江临渊不会改变,昭雪就只能尽自己全部的努力,去证明。
去证明江临渊想走的这条路,并不是一条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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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预想中的凌迟比那更快。
这几天里,江临渊不分昼夜地调查,昭雪就在屋子里照顾素声。
说是照顾,是为监视。昭雪每天睡不够两个时辰,守着他几乎寸步不离。
少年渐渐恢复了神智,能够开口说话了。
“劳烦昭雪姑娘……咳咳咳、咳咳!”
昭雪摇摇头。她看着素声那双眼眸,感觉脑海中闪过了什么,很快,她没能抓住。
“仙师他……”
“他还在调查。”昭雪说,“我相信他。”
素声苦笑道:“事已至此……我已无活志,但求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