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清楚我是谁了吗?”
昭雪没回答,只有胳膊上传来的轻微痛感才让她回过神来。
“放开我。”
昭雪意识到自己有轻微的走神,烦躁地“啧”了一声,把脸别过去,不再看他。
青年沉默着保持这个姿势,看着身下的少女微微翕动的睫毛,
“你走神了?刚才在想什么?”
他毫不客气地质问,理所当然地压根没想过如何掩饰自己的疑惑。
昭雪:“……”
烦人。
“我在想,要怎么样才能离开这鬼地方。”
昭雪紧紧皱着眉头。周遭的景色在刚才状况突变的一瞬间就变成了沙沙作响的竹林,风动的时刻,竹林的竹叶也随之一齐拂动起来,带来微微的清香。
“……这样吗,真是遗憾。”
青年用惋惜的语气说着,
“我还以为是因为我呢。”
昭雪在愣了两秒钟之后,蓦地反应过来,涨红了脸。趁着对方不注意,她挣脱了青年的束缚,在地上滚了一圈,离开了他的阴影之下。
“总而言之,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昭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你愿意成为我的剑灵也好、不愿意也罢,这些都无法改变什么。我需要的,只是你安静地在我的溅雪里待上一段时间,我会给你提供充足的时间休生养息。等到时候到了,你想要离开,我便会放你离开。”
过了半会儿,声音从身后传来,
“听起来很诱人。只是,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昭雪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你可以不信,但是,你也无处可去了,不是吗?”
比起劝服来说,这更像是一种威胁。
一种“除了我你没有更好的去处了”的威胁。
她缓缓转过身来,看向那个青年。
“……灵犀。”
她默念出了这个名字。
“哼,”那漂浮在空中的青年无所谓地笑了笑,弧度中却带着一丝寒意,“真是狡猾的回答。”
“连灵力都没有的弱小人类,既然敢提出这种胆大包天的要求。我是应该称赞你勇气可嘉呢,还是应该惋惜你——”
昭雪只是一眨眼。
再次睁开眼睫之时,灵力扯成的细细丝线已经绷紧在她的脖子处。丝线贴着她的动脉,冰冰凉凉的触感让她几乎抑制不住自己发抖的冲动。
“——没命消受?”
“……”
昭雪闭上眼睛。
她嘴唇发白,脑内警铃大作,连肩膀也抑制不住地颤动着。
只是,仍旧发抖着,她慢慢开口,声音涩哑:
“随便你怎么想都好。杀了我也无所谓,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该怎样做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丝线没有撤去。
一秒、两秒、三秒钟……
丝线终于化作一缕风散去。
昭雪的身形晃了晃,几乎站不稳。她面色惨白地喘了一口气,伸手想扶住竹林,周遭的景色却在那一瞬间顷刻散去。
她差点儿跌倒。
……忍住。
“希望你能够自觉遵守承诺。”
剑灵冷冷说道,“到时刻就碎剑放我离开,我不希望一辈子都挂在一个废物身上。”
昭雪咬牙切齿,“放心,即便是死了,我的血也不会溅在你的靴子上的。”
“最好有这般决心。”
周围的白雾逐渐散去,她感觉到自己开始抽离。
身体越来越轻,慢慢离开这个地方。
直到意识几乎脱离的时候,她远远听见他的声音:
“——对了,把那些剑穗都摘下来!花里胡哨的,我是给你当剑穗架子用的吗!?……”
尾音消失的瞬间,昭雪惊醒。
后背一身冷汗。
尽管那不是真实的,但是刚才实打实的生命威胁还是让她忍不住心生畏惧。
只是……
昭雪想起来那家伙最后没说完的那句话。
她报复性地冷笑了两声,看了看放在自己床头挂着五颜六色剑穗的溅雪。
——才、不、摘、呢。
-
藏剑宗。问责堂。
青衣的女人跪在堂下。她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脊背绷得紧紧的,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昭阳,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堂上的长老问道。
“我知。”
沈昭阳开口。只是说了两个字后,便再次沉默,缄口不言。
另一名脾气暴躁的长老实在忍受不了,直接拍案而起,“你既然已经知道错处,还不速速将几味草药交出来,下去领罚?这样倔着,迟迟不肯开口,又是几个意思?”
沈昭阳低头:“请恕我无法交出。”
一阵沉默。在空气肃静得几乎凝固的时候,掌风劈下——却不是朝着她。
桌子上出现了细细的裂纹。
“你、你……为何如此冥顽不灵?你可知道,你一直是我藏剑宗上下弟子的表率,人人提起你无不是夸赞、颂扬,新入门的弟子们都以你为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