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行。”
“还有其他能想到的人选吗?”
“没有。”
塔尔莉说:“你知道,这个世界我没什么熟悉的人。”
“我以为你会邀请你的弟弟来参加。”
“我以为你知道,我其实不姓弗雷德。”
塔尔莉凑过去。
冰凉的甜意在青年的唇齿间划开。
祂心脏的节拍忍不住紊乱起来。
当最后烟火绽开在头顶的时候,少女指着一支漂亮的红色烟花对祂说:
“德里茨,你看,这支烟花颜色好像你的眼睛。”
回去的时候,她恋恋不舍。
“你喜欢的话,我以后会经常带你来玩。”
“嗯。”
她牵着青年的手,两个人的手心都是炙热的,
她的心里却异常轻松。
回到世界中心后的几周里,她感觉到与自己的世界的牵引力越来越强,心情也难得地愉悦起来。
她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她回想起来很多很多的东西,回想起来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一个人躲避在封闭的房间里做喜欢的事情时内心的喜悦和平静。回想起来翻开书本,阅读文字时的安心。回想起来实验室里接上电路时的欢呼声。回想起来拿到喜欢的工作邀请时蔚蓝的天空和心情。回想起来工作上的朋友和伙伴,虽然艰辛却依旧年轻而朝气蓬勃的身体。
她换好婚服出来的时候,青年看见她都忍不住说:
“你很高兴。”
塔尔莉摸了摸自己的唇角,弯起了眼睛:
“当然高兴了。”
她本来就是那个世界的人,与世界漩涡那边的联系告诉她,已经快了。
快回去了。快到时间了。
少女头一次露出这样畅快的笑容,紫罗兰色的眼瞳如同弯月,亮盈盈的。黑发被梳成了发髻,她提着精致而繁复的婚服裙摆,像一朵春日里的花一般,转了一圈。
“好看吗?”
她问对面似乎在发怔的青年。
“……好看。”
德里茨看着她,感觉到心脏难以抑制地发烫起来。
祂别过脸,却突然听到少女咳嗽几声。
祂顿了顿,却见少女奔上前来,扯着祂的领子,亲吻上祂的嘴唇。
祂瞪大眼睛,反手扶住身后的长桌,按住她的腰,踉跄中,扯下洁白的长桌布。
口腔中传来一股血腥气。
少女咳嗽起来,已经抑制不住,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离开了祂滚烫的唇,头上戴的簪花也掉落下来,落在裙摆之上。
德里茨坐在地上,祂看到少女跪坐在祂的身上,整个人单薄得像是一张纸,鲜红的血滴滴答答地落下来,落在苍白的婚服上,很快晕成一片。
祂头晕目眩。
塔尔莉急促地呼吸了几口气,她捂着嘴,血从她的指缝间挤出来。好在,很快就止住了。她慢慢抬起头,对德里茨露出如花一般的笑颜。
青年只觉得心脏骤然一沉。浑身的热气沉进四肢百骸后,心底便如同绑上了一个千斤之重的秤砣,沉入滚烫的沸水中。
……不死之咒回到祂的身体里来了。但是同时,似乎还有另外一个别的什么东西,也一同进入了祂的身体。
祂指尖惨白,发抖的手指伸上前,用力地攥住塔尔莉的肩膀。
“你……你……”
“是心,是我的心,德里茨。”
塔尔莉异常松快地说着,她的表情那样的平静,毫不在意地抹了抹自己唇角的血,“它能让你活下来,即使在权柄消融之后。”
“……”
青年的表情一寸寸坍塌、崩裂。
前所未有的情感在祂的心底弥漫升起,那是塔尔莉的爱意。她的爱那样纯粹而包容,却又蛮不讲理地闯进祂封闭且阴暗的内心,在那里燃起了一簇永不熄灭的篝火。
“骗子、骗子……”
祂脸色苍白,咬着牙齿,痛意却肆无忌惮地在心底蔓延,“不是说好了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吗!?”
“我没有骗你。”
塔尔莉看到几乎失去理智的青年,情绪仍旧没有动容,“我的心确实陪在你的身边了。几百年,几千年……它会一直一直陪着你,德里茨。”
“你说你不懂得如何去爱,我理解你。我想,这颗心可以教会你怎么去爱一个人,曾经是你带给了我这颗真心,”
塔尔莉扯下头纱,扔在地上,晃着身体,慢悠悠从祂的身上站起来。
现在,她才是居高临下的那一个,
“今天,我把这颗心还给你,德里茨。”
她的话像是一支淬了毒的利刃,笔直地插进祂的心里。
从来没有这么痛苦过,这么辗转艰涩过,好像被揪起来一样。她的心脏融入祂的心里,带来的双倍的痛楚和难过,让祂几乎颤抖着惨白的唇,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祂甚至没意识到自己眼睛猩红一片,只是反应过来之时就抓住她的手:“我不信……”
祂的声线头一次这样慌乱,颤抖得一塌糊涂,“我不信……塔尔莉,你怎么能就这样洒脱地抛弃……我不信你一点儿都没有……”
“我确实爱着你。”
塔尔莉说,她接着开口,看着那青年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正因如此,我才能把这颗累赘的心,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