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办一场盛大的“中秋宫宴”并不容易,六局二十四司的人手几乎都要用上,故而非后宫之主。不能胜任操办之责。
去年“中秋宫宴”之时,皇后卧病在床,于是这一桩差事,便落到了张贵妃头上。
张贵妃将“中秋宫宴”办得不错,便借着皇后病重的由头,便占着凤印不肯松手,直到今次太后发了话,张贵妃才不情不愿地派人将凤印送了回来。
苏心禾站起身来,微微屈膝,道:“恭喜皇后娘娘。”
皇后笑了笑,道:“能挫一挫张贵妃的锐气也好,免得她在后宫横行霸道,闹得乌烟瘴气……只是,眼下离中秋宫宴已经不远了,本宫大病初愈,精神难免不济,你可愿意从旁相助?”
苏心禾轻轻颔首,再次行礼道:“谨遵娘娘懿旨。”
皇后见苏心禾聪慧懂事,只觉得越看越喜欢,她笑着站起身来,将苏心禾扶起,道:“本宫乃家中独女,入宫多年,也看尽了后宫的争风吃醋,拜高踩低……本宫只觉得与你有缘,心中将你当成妹妹,你以后莫要如此拘礼了。”
皇后言语诚恳,让苏心禾也有些感动,便道:“是,多谢娘娘。”
皇后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道:“本宫让雅书备了些好东西,一会儿你出宫的时候,记得带上……”
“这……”苏心禾正要推辞,皇后却佯装嗔怒地看着她,道:“这是本宫的一番心意,可不许推辞!也没有多少贵重的东西,除了一些华服首饰,金银玉器,便只有一箱子从江南上贡的蟹,新鲜得很……”
一听到有“蟹”,苏心禾正要说出口的拒绝之言,便生生咽了下去。
苏心禾离开坤宁殿时,足足有十个太监随行,扛了五口大箱子出宫。
雅书见苏心禾的马车装不下,便又单独招来一辆马车,将皇后的赏赐装入车厢,一路送去了平南侯府。
苏心禾一路都在催促车夫:“抄近路,快些回府。”
青梅与白梨对视一眼,好奇问道:“小姐,您这般着急回府,可是有什么事?”
苏心禾转过脸来,正色道:“再不回去,只怕那些螃蟹就不新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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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坤宁殿的祥和热闹不同,华翠宫里的乌云密布,每个宫人面上都挂着苦涩,就连走路之时,都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生怕惹恼了正在气头上的主子。
张贵妃手上的蔻丹,已经被洗净了,她面前跪着的宫女,正想端起热水离去,却见主子细长的眉目,似是不悦地挑了挑,宫女顿时身形僵住,不敢动了。
张贵妃端详着自己白皙细嫩的手指,这手指十分金贵,能将琵琶谈得出神入化,也能将古筝拨得绕梁三日,只可惜……宣明帝已经许久没有来看过她了。
张贵妃想到此处,一抬手,便掀了眼前的铜盆,铜盆里的热水和花瓣,霎时泼了宫女一身,宫女不敢惊呼,只能伏地叩首,而这盆水沿着地板四散开来,浸透了张婧婷的鞋袜,她也不敢吭声。
“滚。”张贵妃冷厉地吐出一个字。
宫女如蒙大赦,连忙麻利地收拾里铜盆,逃也似的退下了。
张贵妃懒懒抬头,却见一旁的侄女也是面如土色,便笑了笑,道:“婧婷,脸色怎么这么差?”
张婧婷身子一软,便对着张贵妃跪了下去,“姑母,我、我错了……”
张贵妃平日里对张婧婷也算和颜悦色,但今日入宫之后,张贵妃却连正眼也没有瞧过她,只自顾自地用饭、梳妆,再到当着她的面洗卸蔻丹,直到铜盆“哐当”落地,张婧婷才如梦初醒,连忙跪下告罪。
水渍染湿了她华丽的衣裙,直到膝下冰凉一片,张贵妃才慢悠悠地掀起眼帘,瞧了她一眼,道:“错在何处?”
张婧婷声音断续地答道:“是、是侄女无能,没能阻止平南侯府办游园会……”
“你确实无能。”张贵妃收回目光,依然将视线落到了自己的指甲上,道:“所以,本宫并没有想过,你能阻止这一场游园会。”
张婧婷也是骄傲之人,这一番话,倒让她更是难堪。
张贵妃又道:“你若不知自己错在何处,本宫就告诉你。”
张婧婷连忙道:“请姑母明示,婧婷定然洗耳恭听。”
张贵妃幽声道:“你的错处有二,其一,不该在游园会之前,便公开挑衅平南侯府,世人皆是趋利避害,平南侯府已然得了操办权,那些乌合之众自会跟着他们走,你这样做只会过早地暴露自己,让对方有提防之心。”
“其二,你识人不明,那欧阳旻文就是个十足的蠢货,你挑谁不好,非要挑他合作?当真是愚不可及!”
张贵妃说到此处,面上多了几分阴沉,而张婧婷也跟着瑟缩了下,喃喃道:“姑母,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只觉得那欧阳旻文身份够高,又愿意被我摆布,这才……”
“被你摆布?”张贵妃不怒反笑,道:“他不过是贪图美色罢了!你与这样的人来往,不但捞不到任何好处,还可能因为他的失误,而害了自己!你可知道,现在外面都在传,你在游园会上与那欧阳旻文眉目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