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拖延, 他不能将自己拉上来不说，林霁青也要跟着她一起掉下去。
薄晴烟不想连累林霁青，她昨晚已经麻烦他一次。
然而思绪还没回神, 电光火石间，她便不受控制地向下坠落。
“林霁青。”薄晴烟几乎下意识地喊出他的名字。
耳畔响起的气息微微有些不均匀, 她紧闭双眼, 视线看不到, 其他的感官便更为灵敏。雨水的冰凉，泥土的腥气, 簌簌作响的风声, 和他温热的体温。
薄晴烟能清晰的感觉到一双手拖住她的肩膀。
她听见林霁青说：“别怕，我在。”
两人重重跌落在坑底，水花四下迸溅。林霁青闷哼声在此时的寂静中显得尤为清晰。
有林霁青做薄晴烟的垫背, 她倒是没伤到, 只觉得那股震动劲挤压得胸腔生疼。
“你没事吧？”顾不上身体不适感, 薄晴烟忙起身检查林霁青，“伤到哪了？”
手机掉进水里，惨白的光线透过水面渗出来，这个坑底面积很大，枯树枝碎石块杂乱无章地堆砌。
“你们没事吧？”旁边的男生拖着受伤的腿脚挪动靠近，他突然惊讶地喊道：“这, 这是不是流血了啊！你快看他是不是受伤了！！”
光线不好, 若不是张辰说，薄晴烟都没有注意到。
那片深色的液体从林霁青的肩膀蔓延, 混进了泥水里, 却比泥水的颜色更加深，带了浓重的血腥气。
林霁青许是被摔得难受, 清秀的眉紧皱着，咬紧牙一声不吭。
“我先扶着你坐起来。”她说完，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随后又吩咐张辰，“去把水浅那处的石头清理一下。”
张辰离那边靠得近，听见薄晴烟的话很快就将那片空地扫干净。
她将棉麻布料翻出干净的内衬，用力地撕拽下来。
张辰举着手机，借着微弱的光亮，薄晴烟看清楚了林霁青的伤势。
血痕自右手的肩胛一侧延伸至背脊，雨水混着血浆打湿了衣服，正一汩汩地往外冒。
应该是刚才摔下来的时候，林霁青挡在了她身下，所以被石块树枝划伤了。
薄晴烟顺着伤口的方向将衣服轻轻拨开时，看着蜿蜒狰狞的痕迹，几乎怔在原地。
她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触，仿佛被重锤砸压下，整条神经都在麻木。
可欠林霁青的似乎越来越多，这一清晰认知如巨刺横在心头。她不知道该怎么弥补。
这样沉寂的气氛让人实在不安。
内衬的布料很薄，缠了三四圈，血迹还是很快就透出来，仿佛根本没用。
薄晴烟连手指都在抖，可她却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努力一圈又一圈地缠住。
就在她心慌意乱时，林霁青轻咳了声，那声很轻很轻，却震得胸腔都在颤动。
“你哪里不舒服？”薄晴烟连忙问。
林霁青脸色比刚才看起来好一些，他说：“没事。你呢？”
“伤这么严重还说没事。”薄晴烟看他，“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在你旁边。”
稍一停顿，她继续说道：“如果不是为了救我……”
话还未说完，便被林霁青低声打断：“我说了我不会放开你。”
他声线平稳温和，混入了细碎的雨声里。像是在安抚，也像是在强调。
“所以你不必在意。”
薄晴烟稍抬起视线，一双眼眸仿佛沉溺弯月的湖泊。
叹了口气，她喉咙微微一动，可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算了，她和林霁青大概真是要纠葛不清的。
雨小了很多，渐渐有要停歇的架势。暴雨总是这样，来得突然，骤停也快。
她和林霁青掉进坑里的事，高崇宁应该还不知道。他已经走了半天都没消息，薄晴烟也不确定他能不能今晚就将他们救出来。
“姐姐。”张辰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喊道，“会有人来救我们么。”
“会有，别担心。”薄晴烟顿了顿手中的动作。
张辰突然小声地呜咽了几下，“是我不好，还害得你们遇到危险。”
“陆总一直都说我工作能力不行，要不是看在我爸和陆总有过几次饭局的交情，他根本不可能给我安排进来。”
不知道是不是这孩子压力大又被吓坏了，这会儿竟自言自语嘀咕了好几句。
张辰：“是我的错。我要是早点不干，今天也不会搞成这样。”
“我搞砸了陆总交代的任务，我真不知道回去要怎么面对大家。”
“唉，可怎么办好，我爸肯定又要说我，他一直让我在陆总面前要得脸面。”
“姐姐。”张辰胆怯地看向薄晴烟，“我会不会被告上法院，会被追责赔偿吗？”
薄晴烟叹口气，看得出来这孩子平时被规训的厉害，发生危险第一时间还担心工作问题。
她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伤，还有我们能不能出去。”
“管他什么的狗屁工作呢。”
“你现在想着陆涛，念着陆涛也不能让自己平安。”
“不是你的工作就拒绝，让你压抑的场合就不去。”
“任何事都要以自己为先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