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猜错了,是前朝的最后一位君主。”小僧弥与她一起走出了佛堂,一起看向院子中的那棵银杏树。
“其实银杏树并没有传言传的几千年那么久,不过只有几百年罢了,这棵树还是当年那位君主及冠时亲手种下的。”
牧晏望着满园金灿灿的落叶,莫名觉得与小僧弥口中的人有一些缘分。
“那位君主叫什么名?这样的人大概是位难得的明君吧。”她轻声问道。
“是呢,在这位君主之前的前几代皇帝不是荒淫无度,就是暴戾恣睢,亡国只是近在眼前的事情。这位君主还是太子时就亲自披甲迎战打退蛮族才换来百姓安定,登基后他励精图治,力挽狂澜才换来这个奄奄一息的王朝片刻喘息。只可惜这个国家从骨子里烂掉了,这个国家的百姓杀死了他们的君主。”
小僧弥说到这里时眼睛中有了蒙蒙的雾气,好像他从史书中窥见了当时的场景。
即便是再如何夙兴夜寐为这个国家争取一丝生机,但腐烂了几百年的根哪里那么容易医治,终于战争爆发了,敌军犹如破竹之势,不过三个月就杀入了京城。
昔日繁华的京城哀嚎遍野,血流成河,那位君王主动打开了九重宫的大门。
落日余晖下,他身影寂寥,织金的龙袍随着血色的风猎猎作响。
他本该庄严肃穆,不可侵犯,代表着一国的国威。
此时此刻,他自愿走下神坛。
他说:“放了朕的子民,要杀要剐朝着朕来。”
谋反的异姓王盯着他紫色的眼瞳,蓦然笑了。
这紫色代表的是这个即将消亡的王朝最纯粹血脉的象征。
他没有用刀用剑去杀死这个国家的君主。
这样是杀不死他的。
能杀死他的。
只有他用一生来庇护的百姓。
他说:“孤听闻祁氏血肉可医白骨,活死人,也不知是真是假,不如今日便试一试。”
天真正暗下来的时候,断掉筋脉,折断四肢的君主被扔在了朱雀大街的街道上。
金堆玉砌的人像是一块破烂的抹布,他擦不干这人心的肮脏,更弥补不了这个王朝的缺口。
迎接他的不是百姓的感激,而是一把又一把冰凉的刀锋,割开他的血肉内脏,一张又一张肮脏的口吮干他流淌出的鲜血。
他一夜白了头。
传闻这位君主临死时还喘着气,但身上已经没有了可以割取的价值,明明心脏都没了但还是有气的,他们说他是怪物,怪物要被活埋。就这样保护他们的君主被他们活活地埋在了泥土里。为了防止他成为厉鬼纠缠不散,百姓们刨出了他的遗体,将其泡入水银,贴了无数张驱鬼符镇压他,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小僧弥说到最后时已经流下了眼泪,他抹了抹眼角的泪水,颤抖着声音,说出了那故事主角的名字。
“施主,他叫祁韫。”
牧晏听到祁韫的名字并不是很奇怪,在听到紫瞳时她已经有所怀疑,后来有听到那位君主一夜白头更是证实了她心中的想法。
“竟然是祁韫吗?”牧晏不禁喃喃自语道,她再次仰头去看满天的落叶纷飞,山上好像下起了一阵阵的雨。
这棵银杏树不会说话,只是不知是不是也与它的主人那般,在这世间上茕茕孑立了几百年之久呢。
“那为何他的签文是空白的呢?难道我以后也会如他那般身首异处,死无全尸?”牧晏从地上捡起一片完整的叶子,打算带走留作纪念。
她今日穿了青色的衣裙,颜色寡淡,发髻上也只有一根简单的银簪子。牧晏最近很很喜欢简单的东西,越简单越好,太过复杂的她如今接受不了,觉得疲累。
“不知道呢,这大概就需要施主亲自去找一找答案了。”小沙弥双手合十对她说道,他重新拿起扫帚,转身接着开始清扫院子里的落叶。
牧晏一时间情绪复杂,不知道该前往哪里。
她不知道她该是去找祁韫问一问有关的一切,而是回到周府继续完成她本就该完成的事情。
牧晏想她应该去找一找祁韫的,连系统都没办法制衡的怪物,活了几百年不老不死,他应该是有办法让她复活的。
但与虎谋皮真的合适吗?
祁韫所图谋的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牧晏猜不透祁韫究竟想做什么,也猜不透系统又想做什么。
她裹挟在这一个个任务中,看不清这个世界是什么,也不看不清自己是什么。
有时她觉得自己就是只在笼子里跑滚轮的小仓鼠,自以为再跑几步就到路的尽头逃出笼子,实则一直在原地没有动弹,这一切都只是个让她安于待在笼子里的骗局。
系统:【宿主不要想那么多,您只需记得自己来时的目的就行,想太多会让您坠入痛苦中,这是系统不愿看见的。】
“是么?哪你告诉我,我现在该做什么呢?”
牧晏靠近水潭边,在清澈的潭水中看到刚刚宋成玉抛下的那枚铜钱。
也不知道宋成玉抛下铜钱时究竟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