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后钮祜禄氏虽然是家族庶出,但钮祜禄一族的底子比赫舍里一族还厚, 乃是开国五大臣之一,实打实的权贵之家。
然而比起元后与继后, 孝懿皇后的出身全靠登基的新帝是她嫡亲表哥而抬起来的,她七岁之前只是汉军正蓝旗一个普通人家的小格格,七岁之后,新帝玄烨登基,她也变成了圣上的嫡亲表妹。
佟家全靠着万岁爷一把拉起来的,从汉军正蓝旗,一路抬到汉军镶黄旗,再抬到如今的满洲镶黄旗。
这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恩待哪个人家看了不眼热?
当初新帝刚登基,荣升为圣母皇太后的佟庶妃就开始频频把她的侄女——佟佳·玉柔召入宫里,用一块龙凤团龙玉佩撮合她与新帝,妄图越过太皇太后直接将她侄女定为下一任皇后,就戳到了太皇太后的眼睛。
琪琪格也没想到多年后,佟家竟然还能爆出来宠妾灭妻的丑事,当事人还是孝懿皇后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与她的嫡亲表妹,呵,这倒是有意思了。
皇太后眯眼打量着佟家父子俩。
坐在两大巨头下首的佟佳贵妃也抿紧红唇,用两只白皙的手缠绕着丝帕,她是家族庶出,在家族里不受宠,如果不是长姐孝懿皇后去了,她也不会被送到宫里来。
小佟佳氏从小与隆科多一同长大,自然知道他是个什么混不吝的性子,宠妾灭妻这事儿是他能干出来的!
可小佟佳氏如今身为宫里唯一的贵妃,也是要脸面的,看着这大厅里坐的满满当当的,她就尴尬的想要用脚趾扣鞋底。
三个女人中最淡定的倒是属太子妃了。
瓜尔佳氏看向坐在上首的康熙,红唇轻启:
“汗阿玛,是不是可以喊那岳兴阿过来了?”
康熙点了点头,梁九功立刻高声喊道:
“宣岳兴阿觐见!”
一声声“宣岳兴阿觐见”从大厅中传到外面,夜色中的高呼通传声惊飞了停在金黄色琉璃瓦屋顶上歇脚的鸟雀们。
没一会儿,下半身血糊拉碴不能动、脸色极其苍白的岳兴阿就被两个身材壮实的御前太监给架着胳膊拖到了凉爽的大厅来。
岳兴阿淌血的脚尖随着俩太监的拖动,在黑色的地砖上流下了两道长长的血痕。
太子妃见状下意识的用手捂着怀里胖儿子的眼睛,下一瞬弘晞就用两只小手将他额娘的素手给扒掉了,一双瑞凤眼直勾勾的看着岳兴阿。
瓜尔佳氏:“……”
瞧见岳兴阿打得被去了半条命的惨样,康熙也不禁皱了皱眉头,毕竟岳兴阿这年龄和老八差不多大,被打成这样也要面见他告御状,想来是有很大冤情的。
岳兴阿下半身已经疼得没有知觉了,没法下跪,只好像是一条鱼般,下半身完全贴在硬邦邦的地砖上,用两条带血的胳膊撑着自己上半身,满头大汗地对着坐在上首的康熙与皇太后嗓音沙哑地说道:
“万岁爷,太后娘娘,奴才岳兴阿,要向您两位陈诉冤情。”
琪琪格虽然不喜欢佟府,但看着岳兴阿一个大小伙子被打成这样,心里还是挺不是滋味的,赶在康熙跟前开口道:
“你有什么冤情尽管说,如果查明你额娘是被人戕害了,哀家替你们母子俩做主!”
“多谢太后娘娘。”
岳兴阿傻乎乎的笑了一下,两条胳膊未弯,冲着琪琪格重重地磕了个响头。
瓜尔佳氏见状心中也有些不忍了。
跪在一旁的佟国维抿紧了双唇,眼中精光闪烁,思忖着待会儿如何给自己和老妻开脱,儿媳妇小赫舍里氏生下了隆科多的嫡长子,不能用“无出”的七出头条来抹黑她,隆科多把李四儿快宠到天上去了,玉柱与岳兴阿只差三岁,也不能用“善妒”这条来抹黑小赫舍里氏,那该用什么话呢?
紧挨着佟国维而跪的隆科多也气得脸色通红,双手紧攥成拳头,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嫡长子,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他恨不得把岳兴阿这个逆子给千刀万剐、凌迟处死了。
岳兴阿感受到了来自自己玛法与阿玛的死亡凝视,他都没有搭理,而是抿了抿唇,将他早就在心中打好的腹稿,一字一句地说道:
“万岁爷,太后娘娘,容奴才慢慢禀告,奴才的额娘赫舍里氏自从嫁入佟府后,日日到正院里晨昏定省,伺候奴才的玛法与玛嬷,一年四季,风吹雨打,没有一日不做的,孝顺极了。”
刚刚想出一条“不孝顺”来抹黑小赫舍里氏的佟国维:“……”
“等额娘诞下来奴才后,奴才的阿玛就把奴才郭罗玛法身边的爱妾李四儿抢夺回了府邸里,自那以后奴才与额娘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呵——皇帝,小妾虽然可以买卖,但从自己岳父手里抢小妾,这吃相未免有些太过不雅了吧?”
直肠子的琪琪格毫不遮掩的一脸嫌弃道。
康熙自然跟着道:“皇额娘这话说的在理。”
隆科多:“……”
“李四儿出身梨园,惯会演戏,在奴才玛法、玛嬷、阿玛跟前是一朵被风一吹就能散开花瓣儿的柔软莲花,可面对奴才的额娘与奴才就是一头凶悍的母老虎,掌箍奴才与奴才的额娘是家常便饭,仗着阿玛的宠爱,把奴才与奴才的额娘身边的亲信都给发卖、或者赶出佟府了,只因为她之前是奴才郭罗玛法的小妾,奴才的额娘以及她身边的亲信们,在赫舍里府亲眼见过她以色侍奉奴才郭罗玛法的不光彩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