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个人敢懈怠,已经非常晚了,也没有人提出来要休息,而是争分夺秒的在工作,累了就不停的灌咖啡和浓茶。
电话与传真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极了三年前的那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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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所有人都出了会议室,侯明却留了下来,他有话要对贺屿川说。
“如果让他们知道您太太在当地,恐怕非常危险。”孟相宜身份特殊,她在联邦军眼中极有可能是用来威胁北方政府最大的谈判筹码。
偌大的会议室内鸦雀无声,剩下的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贺屿川,他还是那么冷静,竟然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下,不得不佩服内心的强大。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贺屿川的内心早就被折磨得千疮百孔,他要被内疚和自责压垮了,而他的注意力甚至都无法集中,内心仿佛有一头野兽在叫嚣着,他想放下所有的这一切责任,冲过关卡,飞奔到相宜身边去,不管怎么样,他们都应该在一起。
昨天他应该坚持的,坚持她和自己一起走,或者坚持留下陪她,但是他没有做到,他说过保护相宜,却把她独自一人置身险境之中。
双眼猩红,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他只有做最正确的决定才能保障相宜和数千中方人员的安全,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司长,我们联系上中造的张总工了!”下属拿着电话进来,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刚刚他们用卫星电话联系到了几个与富比特比较远的园区,那边表示已经开始清点人员要启程了。
“但是我们辛辛苦苦建的园区就要落入叛军手里了!”其中一个中方园区总工程师唉声叹气,舍不得多年的心血就这样没了。
“张总,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证我方人员安全,其他的都不重要。”连线后,贺屿川亲自解释,并拜托他注意联络沿途其他园区人员,相互帮助。
“贺司长,你们大使馆有没有家属或者朋友在南部的,我们沿途留意。”张总工问。
“没有,我们都统计过了,谢谢您。”贺屿川平静的回答,甚至没有多余的感情。
张桓无法胜任大使的工作,但是他不肯在这种关键时刻偷闲休养,一直待在会议室协助贺屿川,一听这话急了。
“领导,明明嫂子就在富比特,为什么不让张工去联络?”
都这么千钧一发的时刻了,没有必要这么大公无私啊!保护自己家人本身就是他们的职责啊!
一激动刀口就疼,张桓呲牙咧嘴的,被贺屿川按着肩膀又坐下了。
“他那边有二三百人,本身撤离难度就大,相宜距离那边至少一百公里,沿途有关卡,过不过得去都另说,园区人员要立刻撤离,不能再等了。”他耐心的向张桓解释。
他是一名外交官,为国家奉献,为人民服务,他既然选了这条道路,就只能勇往直前,无法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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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夜色,一辆面包车停在了一栋小别墅后门前,一位老人悄悄的出门四处张望,然后朝门里招招手。
不一会儿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出现,悄无声音的上了车。
“我们不往北走,我们往南去。”车中,约瑟夫警惕的往窗外张望,刚才有人冒险打通了他外公家的电话,说是代号“飞鹤”的人留言,联邦军注意到他们的行踪了,现在富比特的警察在和联邦军对峙,他们趁此机会往南边走,去班达尔机场。
说完对方就迅速挂断了电话,“飞鹤”是谁?他一头雾水,北方政府没有这么号人吧。
约瑟夫怕有诈,担心是联邦军故意在引他们出来,不敢轻举妄动。
“飞鹤。”
得知帮他们的人提到“飞鹤”,孟相宜突然灵光一现,这是贺屿川想出来的代号,他一定是怕暴露身份,然后取了谐音“鹤”,又怕被人推测出来,就变成“飞鹤”二字。
她曾经说过喜欢别人称他为“贺”,因为他原本就如飞鹤般高傲与特别。
“咱们就按照他说的,去班达尔机场。”孟相宜当机立断的决定。
约瑟夫外公立刻让儿子开过来家里唯一的一辆车,又给二人带了一些水和食物,让他们趁着深夜赶紧出发。
“我们走了他们怎么办?”孟相宜担心,如果真如“飞鹤”的留言说的那样联邦军注意到他们的行踪了,估计肯定会派人过来的,这样约瑟夫的家人一定会受到牵连。
“你是中国人,你们帮了我们国家太多了,我们一定会竭尽所能保护你。”约瑟夫郑重的保证,他也担心自己的外祖父和外祖母,以及其他的家人,但是没有办法,形势所迫,他的第一要务就保护孟相宜,想尽一切办法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
孟相宜对战争没有概念,她只在电影中看过枪林弹雨,因为贺屿川的受伤她才了解了不少乌国历史,可以说这个国家近几十年一直饱受战乱的折磨,想乌哈尔富比特这些大一些的城市还好,其他许多地方民不聊生,人们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她回头望着已经看不到的村子,内心充满了浓浓的不舍与担忧,明明才呆了不到两天,可是那么多人都期待着她,希望她的学校能把他们的孩子培养成有用的人,而一切还未开始,战争却先打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