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还是头一回见到这般揽下所有木牌的居士,好奇过了头,便也就盯着他过了头。
到了最后挂牌,他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将木牌直接挂上去便是,为何要耗时这么久?
虽然数目多,但也不至于到太阳下山了才勉强挂完吧。
临了,顾牵白往功德箱中放了沉甸甸的一袋子,老道士眼睛都亮了,更是欢喜地送他到观外好些路,还是顾牵白告诉他不必再相送,这才回去。
回到观内,就见小道士又是困惑又是无奈地向他诉状。
“道长,此人好生奇怪,他竟将自己所有的木牌全都集中在一处,还是最高最显眼之处,将其他居士早先挂上去的都移到了别处,是不是太过……”
老道士及忙打岔:“不可胡说,这位居士气宇不凡,又是诚心满满,定是爱妻心切,才这么急着让上神看见他的愿望。”
“可他每一个木牌上刻的字都是一样,上神见了岂不烦倦?”小道士又问。
“他刻什么了?”
小道士回答:“李溪之平平安安,每个皆是。但是……”
老道士问:“但是什么?”
小道士面色纠结,不知该讲不该讲,讲了又怕冒犯,不讲放在那也觉得有些冒犯。
老道士察觉到他的纠结,拍了拍他的肩:“但说无妨。”
“但是我不经意间在背面还瞧见了一小排字,”小道士顿了顿,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白首同归,不死不休。”
老道士闻言,捋了捋胡须,哈哈笑了几声,“寂同啊,你涉世未深,等你见得多了,便也就知道了。”
寂同疑惑地挠了挠头,仿佛吹来一阵风,耳旁传来一阵玲玲当当的敲打声,以往都有,只是今日好像格外的响。
“叮——”
第58章 死生契阔(二)
因着不让出门, 李溪之就觉得很无聊。
沈离雾在新泥筑这件事后,就被沈岩给接回去了,她这一走, 虽没了吵闹,倒还真是少了些乐趣。
无聊了她就想找点事做, 她找了袭少州,又找了袭鹤远, 哪知这两人都忙着,不肯陪她玩,不能出门,就见不到顾牵白, 他这些时日都在忙公案, 二人几乎见不到面, 李溪之更郁闷了。
身上的伤已经养得差不多了,奈何他们就是不让她出门。
再过不久她也要按照剧情的发展的那样, 跟顾牵白成亲了, 一切看起来都还蛮顺利的,就是不知自己这个人什么时候会死, 怎么死。
数日以来都下着小雨,天气一阴, 她的活动范围就更小了, 每日待在屋子里发发呆,不过金绣可给她找来了好东西,都是市面上时兴的话本子, 上面的故事竟是比她以前看得还要精彩。
当时她还以为这样的话本里面都是些晦涩难懂的语言, 不料不仅不难懂,还写得很好, 简直就是她在这里唯一的精神食粮了。
但她还是不敢多看,又怕自己会因为熬夜再次猝死,心有余悸,对此很是节制。
不能出门,她就只能每天睡大觉,金绣也没再来催她,知道她闷得紧,若这也不让那也不让,还是过于残忍了些。
所以,李溪之每天都过着咸鱼一样的摆烂生活,其实这对她一个刚高中毕业的学生来说,简直不要太好。
今日睡前,她看完最后话本最后一页,标记好便摆在床头旁,吹了蜡,拉过被子后闭上了眼。
忽然,窗户那处传来一声轻微的撞击,李溪之猛地睁眼坐起身来,朝那看去,可眼前模糊一片,什么也瞧不见。
“顾牵白?”
没有声音。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失落地叹了一口气。
可脸颊处忽地落下一点凉意,那触感,还捎带着几分痒意,她登时抬手抓住碰她脸的东西。
——是一只手。
“顾牵白。”
李溪之又唤了一声。
低低的笑声只响了那么一下,便消散在暗夜之中。
那只手就被她这么握着,李溪之疑惑他怎么不说话,就稍微带了些力,试图将人给扯过来。
没扯动……
眼前多了一抹黑影,那黑影半蹲下身来,反手握住李溪之的手,熟悉的青兰香萦绕在她鼻尖,将她层层包围。
“可以抱抱我么?”
李溪之微微愣神,回过神后,她稍微看清了顾牵白的脸,他似乎有些疲倦,可望向她的眼眸中又泛着光亮。
旋即她收回手,掀开被子下了床,照着眼睛里一点模糊的视野,伸出手来给了他一个紧实的拥抱。
“你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李溪之缓缓松开手,略仰起头看他,二人的距离极近,近的都能听见他胸膛下一声又一声“砰砰”的心跳。
他抬起手,指尖划过她的发丝,转而慢慢揽住她的腰,微微垂首凑到她耳畔处,将下巴抵在了她的肩上,呼吸声愈发清晰,李溪之觉得有些痒。
“嗯,见不到你,”顾牵白微声道:“好累。”
“怎么不点蜡烛,我都看不清你了。”李溪之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