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地睁开了眼,模糊的倒影落在他眼中,耳边传入的声音终于在此刻完全清晰起来,那像是在埋怨,可又不像。
而那道一直困扰着他的好感度终于在此刻达到了他想要的模样。
欣喜是在那一瞬的,转眼便是抑制不住的心疼。
她哭了。
哭声压得很低,应是不想让人听见,李溪之垂着头,双手仍牢牢抓着他的手,轻微的力道让他感觉到真实。
“阿之……”
顾牵白开口唤了一声,像是挤着喉咙才能发出的声音,又干又哑。
李溪之猛地抬头,发现那一直闭眼昏迷的人终于睁开了眼,他的手指轻轻动了动,蹭着她的手心,她欣喜若狂地凑近,想要看清那双眼是否是睁着的。
四目相对时,李溪之眼中还蕴着泪,她怔怔地看着他,反复确认着。
是的,是醒了的。
十日,整整十日。
顾牵白强撑着身子坐起来,满含歉意:“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她笑了一声,可喜极过后便是再也压抑不住的哭声,她扑到他怀中,爆发着这几日心中的委屈与悲伤。
呜咽声压过她的话语,她说不出话来了,哭声依旧,且越发大声起来。
顾牵白愧疚不已,他轻拍着她的背,哄慰道:“对不起……对不起……下次不会了,阿之,对不起……再也不会这样了。”
屋外头本就有守着的人,听到屋子的动静,外头的人以为是李溪之出了什么事,急忙叫来其他人,奈何那门都被锁着,黎忧管不得那么多,一剑劈开了门,何天在一旁默默道歉着,随即进了屋。
一进去,就看见醒了的顾牵白正宽慰着哭到不能自已的李溪之。
阿宝是最先发出惊喜声的:“醒了!?”
黎忧蹙了蹙眉:“醒了便叫她乖乖喝药,逃了几回了,就是再怎么年轻,也不能这样。”
何天笑道:“是,是,咱先出去吧,别搁这打扰人家。”
黎忧头也不回地走出屋,何天紧跟上前,只有阿宝还停在原地,他面色沉重,不过还是朝顾牵白点了点头便出了屋,顺带将门给关了上。
只是那门方才被狠狠“改造”了一番,此刻是怎么也关不上,阿宝的脚步声远去不久,那门就被屋外的寒风吹开。
“啪——”的一声,吓了李溪之一跳。
顾牵白搂进人,耐心哄着:“别怕,我没事了。”
李溪之也不知自己哭成什么样了,反正肯定很难看。
听到他们都出去了以后,才肯抬起头来,泪眼汪汪地看着顾牵白,瘪着的嘴角也向下弯着,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瞧着怪叫人心疼的。
顾牵白歉疚地拭去她的泪,抬手抚上她的面颊,“阿之,对不起。”
李溪之缄口不言,过了好一会儿,她伸出手捏向他的脸,直到捏出红印来她才松了手,只是不管她用多大力,顾牵白都没有喊一声痛,这让李溪之又有些不高兴了。
“你怎么不说话?我是不是又在做梦?”
她懊恼地敛眸,旋即额上落下一吻,她心尖一颤,抬眼便是顾牵白那双弯弯的润眸。
“这不是梦。阿之,是不是怕做小寡妇了?”
李溪之一听这熟悉的调侃,就知道这好像真的不是梦,她哽声道:“是,你要是死了,我就找别人去,我才不做俏寡妇呢,我要……”
话不及,炙热的吻意便落了下来,堵住了她后面的话。
“不可以,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你也不许找别人,我会疯的,就是做了鬼,我也会疯的。”
李溪之终于绽了绽眉眼,“你真自私。”
顾牵白没有否认,他贪恋眼前人的温暖,像是永远得不到满足的饿狼,找到了能为之一生相伴的母狼,便开始渴切地求欢,求着她陪伴自己不离不弃相守相依。
他轻轻用唇蹭着她的面颊,一点,一点地宣示着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你爱我,我就是再怎么自私,你也是爱我的,阿之。”
李溪之轻哼一声,似是不赞同他这话,可嘴角上扬的弧度和她眼底的高兴是骗不了人的。
“罚你今晚抱着我睡。”
她快快地上了榻,躺在他身侧处,一脸期待地看着他躺下。
顾牵白失笑一声:“好。”
今夜不再是那么漫长了,李溪之沉稳睡去,多日的疲累让她倦意满满,顾牵白一眼便能瞧出,她比之前憔悴了许多,也瘦了不少。
顾牵白心疼地伸手揽住她,将人紧紧锢在怀中,不顾腹部伤口的疼痛,甚至于是毫无感觉般,只想与她挨近些,再挨近些。
那日的决定是突然而生的,可在那之后,看见她之后,他就有些后悔了。
可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他没有时间了。
由于没日没夜地照料顾牵白,以及忘记大夫嘱托没有及时喝药,更是因为看见顾牵白醒来后的驰懈,到了第二日,李溪之就病倒了。
这病来得快且凶,才一大早的时候,顾牵白便发现了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