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鹤远满脸歉意:“抱歉抱歉。”
那人没好气道:“看你们半天了,真是两个傻子,农田中的宝贝都在这,只是你们没瞧见,不是只有金银珠宝的才叫宝贝,百姓们辛苦农作出的谷物、果蔬,都是宝贝!还有,你们踩坏了我新种的苗,你们准备怎么赔?”
袭鹤远不知所措:“我……多少钱,我赔你就是。”
那人摇头:“这不是钱就能赔的,这些苗花了我很多心思,都是我一株一株精心养的,你若要赔,便亲自来给我种回去。”
袭少州一旁起哄:“是啊大哥,人家说的没错。”
从小贵养的袭鹤远哪里受过外人的气,他又好面子,咬牙道:“种就种,不过不是现在,明日一早,你来袭府寻我,我跟你去就是!”
少女眉头轻挑,道:“应是你来寻我,又不是我做错了事,明日,你到凌府寻我,我叫凌瑛。”
正巧此时袭如清因好奇走到此,不想被袭少州哄着下来玩。
袭如清不肯,他便慢慢靠近人,只想着吓唬吓唬人,没想到将人一把给摔进了泥潭。
袭少州:!!
袭鹤远:!!??
袭如清拖着一身湿哒哒的泥浆上了岸,她一声不吭的,一没哭二没闹,对着两人破天荒地喊了话。
“大哥,二哥,我们回去吧。”
袭鹤远、袭少州:“好好好,回回回。”
袭如清得了真传,回去后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都做了。
只是她没见到,离去时,树下的少年站起身,平静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微风掠过他的衣衫,卷起翩跹的衣袂,他唇角微扬,绽出他人生中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容。
“胆子真大。”
第35章 春和夏(五)一更
李溪之醒了。
她摸着微痛的后脖颈, 暗骂了一声。
不说就不说,打晕她作甚?
昨夜下的小雨延到现在,青石板上被雨珠蹭的发亮, 外头雾蒙蒙的,笼着一层白纱似的朦胧, 看不真切。
下了床,她走到窗边, 支起窗往外瞧了一眼。
往日的阴雨天里,金绣从不来催她早起,因为根本叫不起来。
晴天还好,催一催就能慢慢摸着起来, 但阴雨天不行, 太好睡了。
瞧着这天色, 也不知现在几时几刻。
李溪之倚着窗,试图吹吹早上的凉风让自己稍微清醒些。
她很喜欢吹带着几分凉意的风, 以前, 好些次都是因为穿少了衣服在窗户边吹风,就病了。
尽管这样, 她依旧喜欢挨着风吹。
微雨淅淅,在这正好能见到墙角的那株海棠, 树上的花要比昨日更多了些, 花上捧着颗颗晶莹的雨露,是那雾色中的一抹娇。
正看得出神,脑子也胡乱地想着各种各样的事, 一时没注意, 一只盆大的灰鹰直奔窗来,嘴里好似还叼着什么, 就要往脸上扑,那半个手臂宽的翅膀挥起一股劲风来,惊得李溪之向后一跌,见那灰鹰直转了个弯儿,最后稳稳当当地停落在窗柩上。
这是,哪来的鹰……?
李溪之谨慎地往前挪了挪步子,此刻才看清它嘴里叼的是什么。
是朵海棠花。
死鸟居然薅她院子里的海棠。
这只灰鹰就站在窗柩上,一动不动的,留那双灰溜溜的眼珠不时转着,同李溪之大眼瞪小眼。
“你……”李溪之客气地对它笑了笑,旋即伸出手一把揪住它的毛:“跑来我这吓唬我!还薅我的花!你还敢跟我对视!看我不薅光你的毛!”
灰鹰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大胆,一双翅膀“扑扑——”挣扎,海棠花从它口中掉落,飘至李溪之脚旁,它嘴里嗥叫着边跳边躲,声音刺得整座院子都能听见。
抓了一把之后,李溪之才发现它身上湿漉漉的,还是冒着雨来送信。
不过这不重要。
“还叫!再叫我就把你的喙拿绳子捆住!”李溪之恐吓道。
也不知是她糊涂,还是这灰鹰通人性,听到这话后,灰鹰竟真慢慢停下了挣扎,眨着一双棕亮的眸子可怜巴巴地望着李溪之。
见状,李溪之松了手,失笑一声:“还能听懂人话?”
李溪之稍稍嫌弃地擦着手。
灰鹰张开翅膀,又对着李溪之,将窗外的冷风细雨都给带进了屋中。
以为它是要走,李溪之便就没管,正准备转身,就听它又叫了一声,看它抖了抖身上的羽毛,洒了满窗的水渍,而后缓缓地、悠悠地站了起来。
露出一对又胖又瘦的黄白爪子。
……
敢情它刚刚都没站起来过。
它一露这爪子,李溪之才注意到,它腿上有一小卷被红绳绑住的信纸。
谁会给她送信?
“吃这么胖,还能叫你来送信,真是心大。”李溪之吐槽着。
灰鹰不满地叫了一声。
李溪之解开它腿上的红绳,取下那张微泛着黄的纸,缓缓展开。
展开一瞬,信笺上的青墨香冉冉沁入鼻尖,光是想象,都能猜到当时写信之人落笔时的情形。
只是,大片空白的纸张上只落有二字。
不用猜都知道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