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牵白被她这话逗笑:“你猜?”
李溪之往前走着,收回被他抓着的手,回过头对他做了个鬼脸:“你猜我猜不猜。”
落了座,小二问候着:“二位喝点什么?”
李溪之不怎么爱喝茶,没有茶单子她也不知点什么,更何况他们这次来春水馆也不是为了喝茶的。
顾牵白淡声道:“一壶荷井,半分雪,六分叶。”
闻言小二的面色变了变,躬着身子便退出了门。
李溪之:?
“什么?”
她虽然是没听过这茶水的名字,要求也是怪怪的,但这人怎么就一句话不说走了?
顾牵白偏头超阁窗下望去,微笑道:“这是春水馆的暗语,说了这话,便是告诉这里的人,我们是春水馆老板的客人,不是来听书的,是来做事的,里头的人便不会来打扰我们。”
原来是这样。
“所以你是认识这春水馆的老板?”
顾牵白倚着身子,懒懒道:“是吧。”
什么叫是吧!
“来了。”
李溪之:“什么来了?”
底下传来阵阵惊呼。
“黎忧来了!”
“黎忧姑娘!黎忧姑娘!”
李溪之往下看去。
穿着一身青灰素衣的女人缓缓走上案前,看模样也不过二三十岁,微垂的发髻不加任何修饰,即是素,却也艳。
好一个媚女子!
“吴深在哪?”李溪之问道。
顾牵白:“你找找。”
李溪之:?
她都没见过这人,怎么找!
他又道:“听听故事吧。”
李溪之见他不急,肯定是有了打算,也就没再问下去。
黎忧拿起醒木就是一敲。
场内霎时安静。
“各位听客,远道而来辛苦了,谢谢你们的捧场,今夜要讲得是,那幽篁女夜刺独侠客的故事。”
“好!”
鼓掌声骤然响起。
顾牵白的手放在桌上,手指轻扣着,时不时发出轻微的敲击声来。
他微阖着眼,似乎在认真听。
“话说,在那彝山最深处的竹林中,住着一位幽篁女,为何叫她幽篁女呢?是因为,这女子一出生的时候,人就被丢在那幽篁里,被一位路过的哑老太捡去收作女儿,这一养,就是十八年。”
黎忧抬抬手,朝听众们招呼着,“这哑老太可不是一般人呐,她身上有功夫,是那江湖上隐匿多年的哑姑,捡到这幽篁女后,便传授给她自己的毕生所学,将这幽篁女也培养成了一个顶顶厉害的杀手。”
的确,黎忧一开口说书时,那周身气质全然不同了。
李溪之暗暗叹道。
这身上有本事,到哪都不吃亏。
黎忧啧道:“这幽篁女一开始也不会说话,因为从没听到过哑老太开口,连着她也像哑巴一样,可某一夜,她正去打那井水,遇上了一位满身鲜血的男子,这便是那独侠客了!”
“铛—”
又一声拍案。
黎忧弯起眼来笑了一声:“是不是以为二人就此结下因缘,幽篁女将人救回好生养伤,之后两人便暗生情愫,许下终生了?”
有人喊道:“那不是吗?”
“错!”
黎忧欲往下接道,门头处却闯来一名满身酒气的壮汉,他脸上带着一道可怖的长疤,眉眼满是狠戾,只用一只手就推开了门前三四个阻攘的小厮,哈着一股熏人的酒臭,恶声道:“滚开!老子要见黎忧姑娘!”
黎忧冷眼一瞧,冷哼一声,“赶出去!莫扰了我的听客。”
酒汉瞧见了台上的人,咧嘴一笑,伸手指着她:“哟!这不是,幽篁女吗!哈哈哈哈哈!”
馆内所有人都出动了来,抄起棍棒就冲着人去。
哪料那酒汉身手了得,对涌上来的一群人丝毫不畏,“老子今天就要听黎忧给我说书!”
顷刻间,便有人被他一拳砸在茶桌上,听得一声木裂响,惊起在座之人纷纷起身躲避。
唯有一人独坐于角落,不慌不忙地剥着盘中的花生。
馆内人不敌,都被酒汉一拳打了下去,他放声大笑;“哈哈哈哈!黎忧,今日你不说也得说!”
李溪之站起身来:“顾牵白,你要不要下去帮帮忙?”
顾牵白笑道:“不急。”
他将人拉过,坐到自己身侧的椅凳上,“还没开始呢。”
李溪之没听明白:“什么?”
她扭头朝下看,瞥见黎忧正悄悄地弯下腰,双手在桌案下摸索着。
一道寒光闪过,李溪之微惊,见那酒汉就要冲上前来,听得一声拍桌,是角落那男子。
他瞪着一双眼,手抓着桌角,怒喝掀桌,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朝酒汉头上砸去。
酒汉来不及闪躲,被这茶杯砸中,一张红脸弹了又弹,被砸中之地鲜血直流,眼前也冒着一片星光。
酒汉捂着脸暴喝:“哪个杂碎!”
早早躲起的听客纷纷摇头摆手,都不想惹上这茬。
掀桌的男子嗤笑道:“是我。”
李溪之顿时明白不少,她拽着顾牵白的衣袖,有些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