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忧轻咳了两声:“故事到这就结束了,虽然缩短了一点点,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改动,但好在意思大差不差,大概就是这样了,天亮了,我也该去准备准备了,记住了,两日后,会有人来给你们开门的。”
“那,”李溪之见人已经走到门槛处,没忍住问道:“那孩子呢?”
黎忧顿住脚,微垂下头,轻描淡写道:“死了。”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去,早在门外守着的人将门合上,落了锁。
红色的背影决绝而又□□,像是在腊寒中的一束梅,坚强傲然。
身上的药劲几乎散去,李溪之活动着手脚,扯着顾牵白的衣袖道:“怎么走?”
顾牵白嘴角噙着笑,“就这么信我?”
李溪之:“信。”
*
黎忧走出了暗房,抬眼望着东边悠悠升起的太阳,微眯着眼,似在享受着最后的一缕光芒。
她又回想起二十年前的时候了。
那是她第一次提刀杀人,哑姑交给她的本领,她全都学去了,一样也不差。
江湖上的悬赏金多得令人向往,越难杀的人,赏金便越高,她第一次出江湖,便领下了最高榜的位置。
黎忧当时不会说话,杀人招式也同哑姑相差无几,江湖上的人都传她是哑姑的后代,每每都穿着一袭红衣游荡在江湖之中,缺钱了便去杀人,无聊了,也去杀人。
虽说外表看起来和当年的哑姑别无二致,但她的性子却和哑姑天差地别。
黎忧生性冷淡,对于哑姑以外的人从不留情,也毫不手软。
她们两个的交流方式便是用手比划着,哑姑是识字的,黎忧到了年岁,她便也教导她习字,就是不会开口说话。
其实她见过那么多人,早就学来该如何开口,只是她不愿。
她不愿意开口说话。
况且她的学习能力很强,比一般人都要强上不少。
可以说是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
到了后来,连哑姑也真的以为她是和自己一样,天生哑病。
日子就这样过着,直到一天夜里,黎忧去打水,碰见了那被人追杀逃离至此的独侠客。
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黎忧愣住了。
他长得比自己见过的所有男子都要好看百倍,她本是想绕过人去打水,也不管他是否会被山里的野狼叼走,但看见那张脸的时候,她犹豫了。
纠结了片刻,她将人抗回了屋。
哑姑见到满身带血的人就知道此人也是江湖中人,摆手示意其丢出去。
可黎忧坚决地摇头。
也是第一次见她这般,哑姑无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由着她去了。
精心照料了几日,那独侠客睁开了眼,见到了黎忧。
他低眼看见自己身上那干净的衣裳,还有缠在伤口处的绷带,意识到是她救下了自己,顾不得伤也要下地道谢。
黎忧看着他软绵绵的身体,还未落地就倒下去了,一时无话。
他趴在地上,说:“对不住,在下郢都南氏南无修,多谢姑娘相救。”
等了好久,也没见黎忧将他扶起来,南无修只好自己抓着床,爬回去,“见笑。”
黎忧绕过人,端来了刚煮好的饭菜,递给他。
南无修红着脸,点头谢道:“多谢。”
哑姑进屋时见到这一幕,眼神落在南无修身上,像是有股气,直冲着他而来。
南无修朝她礼貌笑着,有小心翼翼地提醒着:“她是你娘么?好像有事找你。”
黎忧这才跟着哑姑出了门。
哑姑冷哼一声,甩出一根玉佩在地上,意思很明显。
那玉佩来历不凡,是从南无修身上找到的。
黎忧知晓了。
她见过类似的玉佩,是在某天夜里,哑姑独自翻着存压许久的木箱,拿出了一条与之差不多的玉佩来。哑姑拿着玉佩,望着尖尖的月亮,黯然神伤。
虽不知哑姑为何会对这玉佩难过,但她明白那是不好的东西,是让哑姑难过的东西。
凡是让哑姑不快的,她都会替她消除。
可是哑姑不让她碰那箱子,她只得作罢。
黎忧扫了一眼地上的玉佩,旋即走到屋中,拿出自己的佩刀来,对其便是一斩,使得那玉佩四分五裂,碎得不成样子。
哑姑似是没想到她会这样做,有些惊异,但也是叹气而去。
黎忧收起佩刀,捡着地上的残玉渣,一把扔回了那正在休息的南无修身上。
南无修看着自己的玉佩碎成这样,只以为是逃亡时被震碎的,丝毫没有怀疑是黎忧下的手,但还是有些惋惜。
“我的玉佩……”
黎忧没再给他眼神,径直朝外走去。
“等等,”南无修叫住她,“你是不是,不会说话?我来这好久了,都没听见过你开口,也没见到你娘说话,你……”他有些紧张,“是天生的么?”
黎忧终于回头,她只看了南无修一眼,又出去忙活了。
她之前接的悬赏令的钱已经够她生活好久了,而且最近来了这么一个人,也不觉得无聊,便一直待在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