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梁聿这么说,祝八明显可见松了一口气,他虽然有点心眼,但是并不多,梁聿注意到了,但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没有看见。
“那个是我身边的人,我娘觉得这些书都是闲书,我叫她帮我藏这些书。”祝八随口给九郎扯了个身份,不让她大都督嫡长女的身份暴露就可以了,又状做亲密往前走了一步,拦住梁聿的肩膀小声道:“梁兄也给我保密,别叫我家里人发现了。”
梁聿随意点头,算是应下祝八请求,安他的心。
两边人你骗我,我骗你,一时之间倒也和谐,就是雀奴儿,像个胖馒头夹在两个人中间,脸都抵到了梁聿的胸膛。
不过他实在对这追着他阿姐跑的家伙再喜欢不起来了,但人家送的望远镜,望远镜他倒是玩得欢快。
一个下午的时间,祝家两府上上下下的人几乎都见识过了他这个可以望向远处的望远镜,虽达不到神话传说中的“千里眼”,但雀奴儿也给他冠了一个“小千里眼”的名头。
因为祝家三房举行小宴,所以两府上下都只剩下女眷,两家男主人,九郎爹和祝三爷避嫌别府来赴宴的女眷。
正好他本来就有打算在外边酒楼请手下几个立了功的将士喝酒吃肉,在府里庆祝怕哪几个喝了马尿爱撒疯的冲撞了女眷,干脆就带着祝三爷一起出去了。
加上梁聿献上来的那个酒方子,正好也趁着宴请将士的时候,他也偷偷尝一尝。
九郎爹直接把梁聿带到祝府,让自家才只有三五岁的小儿子招待了。
他家雀奴儿懂事的很,不怕怠慢了客人。
更何况不是梁家这小子自己点名要见雀奴儿的吗?他是梁家人,也是荣家媳妇的叔叔,就算雀奴儿有什么地方事情做的不恰当,他这做长辈的,还能喝小辈计较?
大都督心大的很,一直到残阳西斜才和祝三爷勾肩搭背回府来。
他也喝得醉了,理智倒是还在,只是身上气味不好,就不打算去见闺女和儿子了。
只不过他到家衣裳还没有换下,只喝了一碗醒酒汤,他家宝贝儿子就挥舞着他的玩具过来寻他了。
“爹!爹!”小嗓音一叠声喊着爹,大都督听着都心软,连忙过去弯腰迎他的宝贝儿子,免得这小人儿跑的太快,踉跄摔到地上。
大都督是个双标的人,在军营里对别人家儿子摔摔打打,回到家里对着自个家儿子就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叫心肝肉儿。
不过也就这几年了,等到雀奴儿满了六岁,该摔打,该学,该练的都要准备起来了,到时候他就算再心疼也不会手软,惯子如杀子!
谁叫雀奴儿生在一个武将世家,而他的爹是个大将军,他将来也要继承他爹的位置做个保家卫国的大将军。
越是如此想,大都督对现在的雀奴儿就越发宠爱。
他与燕奴儿也是一样的,不过因为燕奴儿是女儿,他对她就只有宠,没有严厉那面了。
他也严厉不起来,要真说起来的话,他还有点怕这闺女。
这次他受伤,其实伤得挺严重的。
那贼倭寇换上渔民的衣裳,藏剑袖中,装作百姓刺杀他。
他对本地百姓没有防备,一下竟着了那贼倭寇的道,被他捅了腹部,一刀子拉过去,他肠子都差点掉出来。
当时情况不容乐观,府里都打算准备后事了。
不怪燕奴儿从扬州听了信,什么都没管,抛下扬州的事情,直接就过来台州了。
不过也是他命大,燕奴儿来了之后,他的伤口竟奇迹般一日好过一日。
如今伤口处还有些结痂没掉完,所以那日带梁家小子去寻他的时候,军医才拦着不让他喝酒。
嘿嘿!不过这还不是让他今日喝到了吗!
今晚回来,儿子是敢见的,但是闺女却是万万不敢见的,入府之前,他还是特意打听,知道燕奴儿在佛堂抄经书,这才敢进门来。
再过个十几日,就是孩子娘的忌日了。
加上他的伤,他也许久没有看到燕奴儿开怀笑过了,总是绷着个小脸,完全没有这年岁小姑娘该有的快乐。
他很愧疚,却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补偿她。
燕奴儿不像雀奴儿,她已经大了,不像雀奴儿,人小不知愁,他只要在他面前站起来动一动,告诉他“爹没事,爹很好”他就会认为他无所不能的爹爹受的只是小伤,而且已经完全痊愈了。
就算偶尔生气了,他去街上买一串酸得让人流口水的糖葫芦,这小娃也能喜笑颜开,转头就和他和好了。
燕奴儿不一样,当初送她去扬州前,她百般不愿意,还和他吵了一架,虽然后来有送信回来,也过来看过他和燕奴儿,可脸上清清冷冷,他实在摸不准这个和夫人生的一模一样的闺女到底是原谅他还是没原谅他。
当爹的见到女儿,反而次次都小心翼翼赔着笑脸。
这次受重伤,再一睁眼看到床头站着的闺女,一张小脸冷若冰霜,他还以为受伤太重真的下地府,见着孩子她娘了,吓得什么话都不敢说,生怕孩子娘声讨他没好好养两个孩子,倒把自己小命丢了,独留两个孩子在人世受苦的事。
等到燕奴儿张口喊“爹,喝药。”他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他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