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成了木鸡的盛媗这才回过神,连忙收起了自己的下巴,她顾不上和卫衍说话,转头吩咐人赶紧下水救人。
可还不等人动,卫衍略一提声,冷声道:“本王看谁敢。”
盛府的人也好,客人里想救人的也罢,一时间,看着端王戾气横生的眼神,谁都不敢动了。
“救命……救、救命啊……唔……”
水下一片鸭子挥翅似的扑腾声,呛了水的呼救声裹在其中此起彼伏,盛媗又急又无奈,只好回头看卫衍,急问道:“殿下你做什么!快让人救她们起来!”
卫衍一皱眉,语调冷沉:“她们在羞辱你。”
“嘴上说说罢了,犯不上伤人性命。”盛媗飞快道,“她们这般众目睽睽之下落水,若叫小厮救人,定损清誉,这样就只能让会水的丫鬟下去,丫鬟力气小,怕是还要耽误,再迟人真的淹死了。”
卫衍皱眉看着盛媗,神色未动,显然不把这几位小姐的清誉和性命放在眼里。
荷花塘这里的动静很快惊动了府里所有的宾客,水里几个小姐的家里人在岸边哭天喊地,催着人下去救人,可端王威胁的话言犹在耳,哪有人敢动。
盛媗往塘里看了一眼,眼见有人已经脱力,实在没工夫和卫衍再理论,转头要亲自下水。
卫衍怎么肯,一把抓住她胳膊将人捉了回来,眉头拧得更紧了:“胡闹什么!”
盛媗被拉回来撞到卫衍怀里,先是一愣,随即柳眉一竖,气道:“你还凶我?!”
她声音骤然扬了起来,周围人把她对堂堂端王的训斥听得一清二楚,只听她又道:“明明是你在胡闹,她们嘴贱我会骂回去,用不着这样。”
卫衍给她出气,反而被她训了,也有些生气,眼皮一敛,眸缝里射出来的目光裹了层严厉的冷意:“那你方才骂回去了么。”
“……”盛媗气短了一截,又理不直气也壮地赶紧提起来,“没骂!”
卫衍:“……”
盛媗挣扎道:“我不骂,是因为这是盛府的宴会,我代表的是盛家,我骂回去了,以后人家记仇的就是整个盛家,包括哥哥。”
卫衍心口蓦地像被针尖刮了一下,延绵地刺痛起来。
他心里想:“她本来不用长大的,不用考虑这些,可以一直肆意地活。”
“要是她们淹死在这里,你是要给自己和我哥哥树多少敌?还是死敌,你傻不傻!”盛媗连珠炮似的说了一串,还骂了卫衍一句。
话音刚落,她怎么也挣不脱的禁锢突然就松了,盛媗没站稳,往后退了半步,卫衍扶住她。
盛媗怔了怔,随即松下一口气,刚要转身带人去救人,卫衍握住她的手:“阿左阿右。”
阿左阿右得令,飞身朝荷花塘去,救几个弱不禁风的官家小姐,于他们简直当真和捞饺子一样简单,很快就将塘里的“饺子们”捞了起来。
岸边又是一轮嚎哭,盛媗吩咐丫鬟们赶紧将披风给几个小姐裹上,又闹腾了半天,才算是暂时安静了下来,总算没闹出人命。
盛媗累了一天,又经历这么一遭,身心俱疲,等盛景聿来了,便扔下担子在凉亭里坐下。
卫衍和盛景聿说完话,进亭子的时候脚步格外慢,像是亭子的人随时要扔出一记眼刀叫他滚,而他也会立马滚出去,去外头罚站。
盛媗转眸看见他,皱了下眉,卫衍脚步立马一顿,不想盛媗道:“你和哥哥又背着我说什么去了。”她拍拍身侧的长椅,示意卫衍坐过去,“你又是找人又是踹人的,不累吗,过来坐会儿。”
卫衍松了口气,朝盛媗走过去:“我没踹人,是阿左和阿右。”
“有区别吗?”盛媗心道,又对卫衍说,“你是不是以为我生气了?”
卫衍挨着她坐下,凉亭里光线黯淡,方才又闹了一出大戏,也没人再围观他们了,卫衍伸出一只手,慢慢给她捏腿:“真不生气么。”
“气什么。”盛媗看着自己腿上男人骨节分明的手,“你还不是为了我,要是刚才谁敢那么说你和哥哥,我也飞起两脚给她们踹下去。”
卫衍闻言笑了:“我再说一遍,我没踹人。”
“是是是,你有打手。”盛媗道,“所以还是我比较爱你,为了你我都是亲自踹人的。”
她说得跟煞有其事似的,卫衍给她捏腿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她。
“怎么了……”盛媗不明所以,被他深渊似的眼神看得有些莫名的紧张。
“你方才说什么?”卫衍低下头,凑近她,声音压成一线,仿佛克制着什么。
他一凑近,便将她包裹在独属于他的清冽气息中,盛媗咽了咽口水,思绪有些转不动,回想着道:“我说……为了你我都是亲自踹人的。”
“不是这句。”卫衍离得更近了,喉结滚了滚,“上一句。”
盛媗继续回想:“我说……还是我比较……”
她反应过来了,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不说话了。
“比较什么?”卫衍鼻尖几乎碰到了她额头,目光垂得很低,长睫掩映的眸仁里,有深晦不明的光,像是要把人往里吸。
他嗓音又低又哑,像在陈酿里浸过似的,盛媗的耳根顿时发麻,脑子里晕晕乎乎的。
“什么,再说一遍。”卫衍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掐住了她的腰,头越垂越低,薄唇离她的唇只有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