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助理问得小心翼翼可怜巴巴的，黎时看看他，往边上拖了把椅子过来，手一伸一屈，露出下手臂，展示给一边的医疗机器人：“行了。来来，做事。”医疗机器人透视窗一闪，屁颠屁颠地移了过去。
孔筹助理跟过来，往黎时手臂上一看，倒抽了一口冷气：“黎、黎先生……”
“黎、黎，就只会黎！去去！”小助理话没说完，被孔筹一把按在肩膀上，推到了一边。孔筹自己一低头，凑到黎时手臂跟前瞧了瞧：“还行，没多大事。”
“这还没多大……”
“拍动作戏，磕磕绊绊是常有的事。”孔筹又把小助理给打断了，“别杵在那里当个斗眼鸡了，去，帮我推张椅子过来！”椅子推过来，孔筹往上一坐，视线盯在了黎时的身上：“人我定了，就刚刚那个。”
“这就定了？”医疗机器人停在黎时边上，正探出了机械手，在给他的伤口上冷温镇痛，幽蓝色的光芒一闪一闪的，黎时状似漫不经心的，问道，“不觉得文戏差了点儿？”
“文戏？”孔筹“啪啪”地敲自己的椅子扶手，“哪儿差了？我看她小表情挺灵动的，尤其是最后摔你那一下！”
“哦，那老爷子您决定吧。”黎时轻描淡写的。一边，倪琴挑眼朝他望了一下，黎时淡淡定定地，一垂眼帘。
这边两个人眼神交汇，那边孔筹完全没注意到，他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你这是什么态度？啊？不端正，不端正！我问你，这部片子是不是定的你当男主？”
话题忽然从陆悠悠转到自己身上，黎时有点不太明白原因，谨慎地一点头：“是。”
“那我再问你，刚刚那个叫悠悠的，是女配是吧？她一个女配，还是演的一个反派是不是？”
还是不知道缘从何起，黎时继续点头：“是。”
“啪”，孔筹的手又落到了椅子扶手上，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一个正面角色，最后是要碾压……知道碾压吗？是要碾压反派的！结果你呢？你被人捏住了脖子，咔、咔的——摔成了那个样子！以后戏怎么拍？怎么拍，啊？”
黎时张嘴。
孔筹“哗”地一挥手，食指一下一下地虚空朝着他狂点：“我不管你掉下去是真的假的，也不管你搞个‘OUT’是不是因为觉得差不多了够了不需要继续了，反正最后那一下，我是看出来了，你没在演！”
黎时把嘴又闭上了。
“承认了？承认了就给我把这个问题给解决了！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正式开机前，我要看到你——碾压、碾压！”
医疗机器人往黎时伤口上喷隔离膜的时候，孔筹的咆哮终于告一段落了，老头开恩一样地站了起来：“去吧去吧，今天也没什么事了，回去给我好好休息！”他朝黎时手臂上看看，往后招手。小助理赶紧一个箭步跨过来：“孔导，什么事？”
“我上次吃着好的那个枣泥糕呢？”孔筹像是很忙碌一样地转过身，一边往后面的主屏方向走，一边背对着黎时问小助理。
“啊？”小助理懵懵的，“吃……吃完了？”
“去买！”孔筹发号施令，“买的时候顺便多定几盒，给这小子发过去！”
***
黎时是有自己的专车的，走的是特别通道。一路避开了闲杂人等坐上车，飞车沿着室内车道滑行了一阵，“呼”一下，飞出到室外。
天气正好，艳阳高照。
倪琴坐在黎时边上，含笑看他：“老头还是心疼你的。”
“唔。”黎时笑起来，“枣泥补血。老年人的老想法。”
“老头人老心可不老。人眼睛厉害着呢。”倪琴不是很赞同地微微摇头，“你今天做得有点多了。”
“一时兴起。”
“我看不是吧，阿时？你看得出，我也看得出，陆悠悠的资料上写她没有演戏的经历，这个应该不假。今天全过程里，她在‘演’这一方面展示出来的，确实过于稚嫩了，不但没有主观的意识，就连表情，也在很多时候是固化的，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动，除了……最后一下。阿时，那是因为你调动起了她的情绪。”
“演戏搭档，互相成就，是专业需求。”
“哦，是么？”倪琴微笑着注视黎时的脸，“阿时，这么多年，你很少对什么人这么上心。”
“只是才华。”黎时回答，“这么些年，我也很少遇到真正有才华的人。”说是这样说，可“才华”两个字出口，有些回忆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脑海里，想到幽烟一缕在游戏里的作为，黎时止不住地嘴角微挑：“当然，才华以外，她这个人……还挺有趣。”
“有趣？”
“是的，有趣。”
***
陆悠悠还不知道自己被封了个“有趣”的属性，她没有特权，黎时的飞车翱翔在蓝天白云下的时候，她还在苦哈哈地等结果。最终也没有结果，因为所有参加试镜复选的候选人被一个一个地从“考场”上送回来，送到最后一个的时候，剧组的工作人员顺便宣布了一条通告——请各位回去等待通知。
真是放诸任何时代都百搭的说辞。
大家做鸟兽散。
去停车场的路就那一条，所有人不可避免地互相碰到，后出来的自然兴高采烈些，早淘汰的就多垂头丧气些。算起来，陆悠悠是居中的那一批，两头都不靠，但以一个角色只有一个入选人来说，她的位置，距离“淘汰”，也差不了多少了。夏蓉倒是很后面，大概是倒数第三个被送出来的，机会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