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暮凉跌坐在墓碑右侧,手指滑向那刻着苏黎月三个字的凹陷处。
而慕斯蕴, 则是红着眼不可置信的呆站在墓碑前,喃喃自语着, “不可能, 不可能……明明不久之前,你还那么高傲的不可一世的让我滚,那么骄纵而又鲜活, 怎么可能会死?我不信,我不信!”
飞机失事, 飞机失事!
慕斯蕴骤然想起来, 那天他回病房后,电视上看到的那条插播新闻, 播放的,正是气象台预测偏差严重,京都一架飞机遇到空中飓风,一死一伤,死的是乘客,靠降落伞掉进水里被救上来的人,是驾驶员。
慕斯蕴整个人都有些恍惚,直接跌跪在墓碑前,更让他悔不当初的,是管家问他,有关苏家的事还要不要事事禀告。
他当时的回答是什么来着。
“以后有关苏黎月的任何事!都不要告诉我!”
他双手捂住眼睛,泪水从指缝里肆意流出。
纪暮凉没有说话,直接开始上手扒土,似乎不把苏黎月从棺材里扒出来,就不信她死了一般,整个人都疯魔极了。
华贵的西装上全是泥土,手指因为过于用力开始摩擦出血,然而他却像是没有知觉一般,像个机器人一般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空洞的大脑里,也不断的重复着他那天说的话。
“飞机失事的概率在二十万分之一到百万分之一之间,平均每一百万次飞行中,只有0.2次的几率会出事……”
他还记得,少女的私人医生说过,少女的病活不了多少年了,那时他那心眼极小的心,却可以无限的包容少女的一切行为了。
可为什么!
那么鲜活恣意的少女,没有死于病痛,而是死于意外……这比因为生病死去更让纪暮凉接受不了。
“你们在干什么!”
苏姨气的大骂,扑上来就想把纪暮凉推离她家大小姐的墓,然而纪暮凉的力气极大,又岂是一个老妇人推的动的。
苏姨扑打着纪暮凉的肩膀,哭道,“你这个疯子,大小姐死了你还不让她安息,你这是要我老婆子的命啊!”
死者为大,入土安息,这是老一辈人最质朴的想法,自然见不得她那高贵的大小姐,死了还要受被人掘坟这种屈辱,
这句“大小姐死了”刺激到了纪暮凉,他停下了手,红着眼睛偏头看向苏姨,一字一顿,“你和苏晓星是不是串通好了?!故意这样来骗我!苏晓星给你多少钱,我给你十倍,不,万倍,告诉我!苏黎月现在在哪!”
苏姨被他这幅模样吓到了,但想到死去的苏黎月,她又怒道,“你不要在大小姐墓前血口喷人!苏晓星是自己突然找来不顾我的同意拍照走人的!”
她边说,边把墓碑后被挖的乱七八糟的土慢慢堆回去,“我也想这是骗你的,可是,大小姐已经去了,为什么不能让她入土为安?掘人坟墓,你就不怕遭到报应!”
“她要是真有本事,就自己来报应我!”纪暮凉手握成拳,目光狠绝,他一个电话,很快就来了众多保镖,直接拿着工具开始挖起了苏黎月的坟墓。
苏姨被气的晕了过去,被慕斯蕴让人送去了医院,但他并没有出手阻止纪暮凉,因为,他心底也有一丝期待,期待面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理智告诉他们,苏黎月是真的没了,然而感性却在此刻达到了巅峰。
理智者失智,这对一个运筹帷幄,未雨绸缪的理智者来说,大抵是最悲哀的事。
地震波动没了,紧接着来的是狂风暴雨,天色骤然变暗,仿佛世界末日一般。
再加上这墓地阴冷的的氛围,掘坟掘出棺材的保镖们只觉得心里瘆得慌,看着红木棺材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纪暮凉一脚踹走一个停下动作的人,把他手里的工具夺了过来,直接开了棺。
里面没有人,只有一瓶骨灰,和火化证明。
纪暮凉抓起火化证明,而后靠着棺材坐在水泥地里哈哈大笑,像是疯了一般。
看着火化证明上苏黎月三个字,慕斯蕴捂住双眼,踉跄着转身离去,不想面对这惨烈的真相。
他,从头到尾,都是个懦夫。
被苏黎月做戏刺激羞辱时,他逃了,现在,面对苏黎月死去的事实,他又一次逃了。
上一次明明已经察觉到了她有可能在做戏,却没有勇气在她的羞辱下强硬留下来,这一次,也再没机会了。
……
任由这边天翻地覆,苏黎月这边却悠然自得的很。
她很快就在新城买了新的单人公寓,别墅太大太空旷,她早就住腻了,如今有个自己的小房子,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至于那个主题为“生与死”的服装设计大赛,恐怕没有人比苏黎月更理解了,毕竟她这么一个渴望生的人,可是真正的体验过死亡的感觉。
而正因为体验过那种无力到窒息的死亡感,所以她才如此珍惜现在的一切。
她的设计稿以鲜活的形象和鲜红的颜色为主调,红既是鲜血,也可以是向死而生。
她绕过头上的管事,提前投进了设计大赛主办方的邮箱,还特意申请了原创专利,保留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