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做茹茹的女子嗤笑两声,“我和你们不一样,你们都是自愿的,可我是被逼的。”
“你们追求的那些大义,那些生死有命,我不在乎,我想活着,我的家人还在等着我回去。”
朱婉笙的眉微不可察地促了一下。
女子软绵绵的声音还在继续,“我们只是拿钱办事,给钱之人交代今日出了嘉雨城解决朱婉笙,只是那人所说马车之上有功夫的应当只有萤石一人,没说过顾夫也在,更没有说朱大人会下毒。”
芒硝喉咙发干,一动不动,朱婉笙还是那副样子,丝毫不惊讶,语气也平平,“谁?”
“是位女子,她在乐府中坐着,我们在屋外候着,只闻其声,未见其人,她走后,在乐府中留下银钱,大人想知道是谁,大可以去问季殊白公子,我们去取银两之时,季公子是在屋中的。”
芒硝在心中骂了几句,季殊白再怎么不念旧情,也不应该如此狠心,听着人派杀手暗杀朱婉笙,也不知会一声。
朱婉笙却问:“季公子在房中?你们可有亲眼见到那女子出去?”
茹茹点头,“我们去时候,季公子还再抚琴,琴音结束,女子便出来了,但我们也只是看到背影,身形比大人高一些,白衣,长发,她走过之地,留有余香。”
朱婉笙嗯了一声,“何时寻的你们?”
“昨日酉时,大人,我们知道的就这么多,也只是为了生存逼不得已才做此勾当,您放过我们吧,我家中…”
朱婉笙摆了摆手打断她的话,“你们可是月阁之人?”
茹茹往后缩了缩脑袋,那被喂了药的女子冷笑一声,“月阁…哈哈哈哈哈哈,杀你,需要动用月阁之人吗?你不配,我们只不过是一些有心之人借着她们的由头谋利罢了…”
朱婉笙起身,也不再继续多问,“你们走吧。”
那被喂药的女子一怔,笑容僵在脸上,茹茹想伸手抓住她,奈何手无力,根本碰不到朱婉笙,“解药,朱大人。”
“我没下毒,那不过是维生素C片罢了,你不觉得酸酸甜甜的还挺好吃吗?”
说最后几个字时人已经上了马车,声音也跟着变模糊。
萤石就要动手,刀刚挥到半空,朱婉笙的声音也紧随其后,“萤石,我说过了,放人。”语气不容置疑。
萤石没说话,收了刀。
***
马车绕过那几名虚弱无力的白衣人,再次快速融入山路。
朱婉笙放下帘子,一改笑脸。
酉时,那时候她才刚回府,还没有吃饭,蓝矾也还没有收拾东西,那人就已经知道蓝矾会出事,不会跟着她前往榆林城。
“大人为何轻易放过她们?”
“她们要是玩命,我肯定也会拼死保我自己,现在这样,刚刚好。”
没必要为难苦苦求生的可怜人,只是,她看不明白了,这季殊白在这其中发挥的是什么作用?
他当真是得不到所以要毁掉?他们到底在谋划什么?
白衣女子,朱婉笙自顾呢喃,“白衣女子,个头比我高,让我想到了潇儿,潇儿,潇儿,这人可真是无处不在,人已经没了,事情还是绕不开她。”
顾影青道:“胭脂铺,掌家之位,不管是潇儿还是季公子身后应该就是不想大人接手胭脂铺之人。”
朱婉笙点了点头,会是谁?朱赤茉?
那双生荼蘼里,肯定有什么东西是她没注意到的,还有掌家之印,这二者一起可以帮到谁?
想到这,朱婉笙抬眸,声音轻轻的,“顾影青,掌家之印在我手中。”
对于朱婉笙突然的开口,他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即又恢复如常,“恭喜大人成为掌家。”
方才,他脑中一闪而过某些瞬间,那时候她们还在朱家,她说过,她坐上掌家之位便放任他自由...
已经是久远的记忆,却在扫过他心头时候,激起一些没由来的害怕和难过...
朱婉笙和她想的完全不在一个层面,故而觉得他的神色有些怪异,“顾影青,我可以信任你的对吧?”
顿了顿,他笑了起来,“大人如今被逼到此境界,对谁都抱有怀疑的态度是正确的。”
“你方才问我,蓝矾弄丢了何物?我会如此大发雷霆,又突然不管不顾,来到榆林城。”
顾影青凝眉,深思片刻,马车还在平稳行走,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在朱婉笙的眸中看到一些微不可察的悲伤。
“大人丢的是朱家掌家之印?”
她“嗯”了一声。
“是,是朱家掌家之印在我手中不过一日就丢了。”
顾影青太阳穴处突突跳了几下,“可大人…这个反应?”
一些细细密密的线交缠盘旋在他脑中,好像杂乱地将很多事情很多细节串到了一起,他似乎是抓到了什么重点,只是还来不及抓住,朱婉笙便笑了起来,打断了他的思考。
她笑得很轻,头小幅度的晃动,耳朵上戴的红色耳坠随之摇摆。
朱婉笙望向窗外,“我这个人,其实,没有那么信任或者说我习惯了做足准备。”
她读到博士,学会的不仅仅是理论知识科学知识那么简单,实验室生存法则,或者说社会科学才是一个比科学还要值得学习的课题。
研三时候,走过一段至暗时刻,师姐的死只是开篇,紧随其后的是她的所有实验数据被人彻底销毁,不管是实验室仪器上还是她电脑中,皆被人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