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琴音冲入耳中。
季殊白停了手,日日演奏的曲子,竟还会犯错。
季殊白收了手,瞥见石膏端着个精致的木制盒子回来,“公子,朱大人的婢女小苏打方才来过。”
石膏说到这停顿,快速抬头睨了一眼季殊白,他有一惊,唇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虽很细微,石膏还是轻易捕捉到了他的情绪,“这是朱大人送您的生辰礼。”
“她走了吗?可还有说什么?”
石膏有些遗憾,“走了,未说别的。”
季殊白垂眸,修长的手指在木盒上抚过,又轻轻打开木盒,里头是一只毛笔,笔杆由上等的竹子制成,打磨光滑,刻有白字,毛发柔软有弹性,毛尖细腻且均匀,丝毫不散乱。
石膏眼中的光一下子就暗下去了,“朱大人真真是变了,如今的礼物也此般敷衍。”
季殊白却很是喜欢,将毛笔拿出来放在手中左看看右看看,“这比以往的任何礼物都要好。”那些过于贵重奢侈的,只会让他心有负担,还不起。
石膏不明白,撇了撇嘴,“公子,您就是嘴硬心软,朱大人送何您都觉着好。”
季殊白握着毛笔爱不释手的样儿,“休要胡言。”
“公子,盒子里还有个纸条呢?您看看可是朱大人有话对您说。”
季殊白点点头,将毛笔放回木盒子,抽出纸条看,石膏看得直摇头,一只毛笔罢了,他家公子宝贝成这般。
虽好奇写了什么,可石膏也不好意思偷看,心里却有几分焦灼,深怕是决裂书。
眼看季殊白脸上浅浅的笑容顿收,黑眸中闪过一抹失望。不过片刻,又恢复成一如既往的疏远清冷。
石膏心里咯噔一下,“公子?可是发生何事?”
季殊白摇了摇头,他望向窗外,眼尾发红。
石膏到他跟前蹲下,“公子…”他想说些安慰的话,可他口才欠佳,怕说错,只好轻拍季殊白的手背。
窗外三两只小鸟叽叽喳喳,树从沙沙沙的响,她自小顽劣,鸟儿都怕她,可她在身边之时,比那些鸟儿还要聒噪些。
“哥哥,还要听曲…”
“哥哥,这家点心比起府中做的差远了些,下次不可再去买了…”
“哥哥,你也只爱我一人对吗?”
“哥哥,我一定会娶你的…”
说会娶他之人,如今却要他寻一良人,多可笑。
“石膏,把这香炉丢了吧,往后莫要在我屋中点香,还有,去我柜中将她送来的礼品尽数归还。”
石膏一怔,“公子...”
季殊白手掌撑地起了身,给自己到了杯茶,仰头一饮而尽。
可这茶水也不知放了多久,早就凉透了,冰凉之感快速冲到全身,直达心尖。
季殊白打开茶壶盖子看,茶叶发黄浮在水面,绿意消散,余下的让人看了就生厌。
先前她最是讲究,凉茶从不会饮,更别说这般泡得发黄的,要是见来了蓝矾就得遭殃。
她在时候,茶壶里总是最鲜的,溢着香气的。
他也跟着沾光,喝了许久的好茶。
如今,人走茶也凉,泡的发苦的滋味还在舌尖,久久不能散去。
季殊白“嘭”一声盖上茶壶盖子。
石膏一动不动,还在踌躇着。
季殊白语气不善,“还不快去?”
石膏不情不愿地点头,又不情不愿的挪到柜子旁边。
整整五层摆放有序干净透亮的各类珍宝映入眼帘。石膏去取了几个箱子,从最上层开始整理。
这最上层都是瓷器,件件独特。
有花卉、山水的青花瓷瓶,在白釉上蓝色深浅不一,又层次分明,他见了都喜欢,经常希望公子摆出来,可公子总说怕磕着碰着,舍不得拿出来,只能存放在柜子里。
还有从邻国购入的珍品,石膏拿放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个磕着碰着,他可担当不起。
到了第三层,皆是玉器,从玉佩到扳指,龙凤瑞兽玉坠,云纹、凤纹玉璧,石膏竟然生出几分不舍来,替他家公子不舍。
到最后,桌上的箱子都快堆积不下了,石膏存了些私心,锁上了柜子,“公子,都整理好了。真的要将这些尽数归还吗?”
虽然他无从得知朱大人写了何将他家公子气成这般。
可连他都知道朱大人要是在气头上便会说些难听的话,可事后那都是百般低头服软的。
季殊白有片刻的愣神,望着这一箱箱物件,唇角上挑,可在石膏看来,那笑却苦中带无奈。
“都送回去吧,越快越好。”
石膏在心里叹气。
季殊白却不咸不淡,石膏,取些墨汁纸张来。”
“公子要给朱大人写信吗?”
季殊白嗯了一声。
他用她的贺礼,一笔一划,一字一句,满满写了一页纸。
写完后,季殊白将信纸放入手侧的木盒子,“劳烦石膏多跑几趟送去朱府。”
石膏轻问:“这毛笔也一起吗?”
季殊白摇头,“毛笔我收下了,算是最后的礼物。”
石膏看了一眼桌上的琴,连忙搬动箱子,生怕季殊白想起这琴也是朱大人送的,要是将琴也归还,琴师没了琴,还不知道乐府的人怎么诋毁季公子呢。
可石膏往下搬到第三次时,桌上早已没了琴,用布完好无缺的包好放到木箱子上方,“公子,琴便不必归还了吧,这琴是朱大人的赔礼,算不得礼物,还回去朱大人也用不上,可您不能没有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