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顾影青斜睨她一眼,她似乎是不习惯马车的颠簸,坐姿略僵硬,低着头专注于手上的事,时不时自言自语。
她又说话了,“给你,祛疤用的药。”随之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来。
顾影青没接,“小伤,不需要这个。”
她哦了一声,重新倚靠回马车内壁,方才的瓶子被她轻轻往上一抛。
待瓶子重新落回她手里之时,他开了口,“和离之事你打算何时执行?”
她又抛起瓶子,被他这么一打断,没接住。
“什么和离?”
第4章 喝
不幸落在地板的棕色小瓶子从她脚边朝着他而来,最终在他鞋尖停下。
他俯身捡起瓶子,表面被她弄得凹凸不平,还有些许残留的纸。
他不确定她是真不记得,还是刻意为之,“字据呢?没看见吗?”
她目光下敛,语气没什么波澜,“什么字据?”
顾影青不想和她没完没了的掰扯,将手里的瓶子抛回给她。
她反应倒是快,稳稳接住,没什么表情地说了句,“真不知道。”
顾影青有些气结,“那我再说一次,和离…”
马车忽停,蓝矾用她独有的霸道嗓门打断了他的话。
“大人,到了。”
朱婉笙朝外头嗯了声,“还要继续说吗?”
氛围如此,有什么话都被蓝矾堵了回去,他摇头。
她毫不犹豫起身,“你想干嘛就去干嘛,不用跟着我。”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视野。
***
朱婉笙已在“朱之珊瑚”店外站立多时,周遭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唯独她家胭脂铺,萧条如斯,无人问津。
店铺中飘着浓浓胭脂香,面足够大,两间打通合并为一间,中间用博古架隔开,架上不止胭脂水粉,还有些稀奇小摆件儿。
装修够气派,看得出来曾经辉煌过,如今却肉眼可见的落寞,那货架上层都落了灰也无人扫除。
掌柜是个中年女子,一手摇扇,一手看画本,听到脚步声却连个眼神都懒得给,随意道:“随便看啊随便看。”
这么大个店,几个伙计也都懒懒散散地散落在店里各个角落昏昏欲睡。
朱婉笙轻轻地敲了敲桌面,掌柜终于舍得放下手里的话本,不耐烦道:“我说...”
这话说到一半卡在嘴边,继而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朱大人来啦,可是胭脂水粉用完了,我这就给您拿。”
说完也不待朱婉笙回答,腰肢一扭,轻车熟路地取了些胭脂,笑盈盈地摆到她跟前:“都是大人往日里让蓝矾来取的款式。”
朱婉笙打开试用了一番,掌柜给她的这几款胭脂成色都一般,不论是色彩还是光泽都差远了,干的粉质也不细腻,包装倒是精致,四个字总结便是:虚有其表。
“拿店里最好的给我,或者说卖得最好的。”
掌柜面露难色,“大人,这些都是最好的了,您用的自然是最好的了,我哪里敢给您次的。”
掌柜见她挑挑拣拣地玩转着胭脂盒,随即秀美的娥眉一蹙,红唇紧抿,一颗心也就跟着被提到了嗓子眼。
这是吹的哪门子风将这位嚣张跋扈,目中无人,花样百出,声名在外的祖宗吹来的?
方才她开小差被逮个正着,会不会因此丢了饭碗?
掌柜越想越不对劲,手心已经开始冒汗。
好在朱婉笙只是淡淡说了句,“先帮我包起来。”
“好好好。”店长松了一口气,将手心的汗抹干净才替她包装胭脂。
“账本可在?”
店长刚松了的气又提到了嗓子眼,“在在,我这就给您拿。”
账本发着黄又旧,朱婉笙随意翻看了几页,写得当真是潦草,很多日子都是一片空白,也不知是当天真的没有生意还是忘记记录在册。
楼下尚且看得过去,楼上,她站在这,看着长桌木椅上落着层厚厚的灰,房顶结着蜘蛛网,有种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的无力感,朱家几代人积累下来的家业,本该代代相传,繁荣无比,怎么就落得此等下场?
她是不是真的可以做些什么?
出了店铺,蓝矾终于惹不住问道:“大人,奴婢斗胆一问,您为何要查账本?可是有何不妥?”
朱婉笙摇头。
“大人…”蓝矾不解地抓了把头发,她家大人好生奇怪!这种时候查什么店!
朱婉笙奇怪地看蓝矾一眼,“你怎么了?”
“大人,您不是约见了季公子吗!快要过时辰了!”
朱婉笙:?
***
朱婉笙像街溜子一样逛完第三家铺子后,心力交瘁加上腰酸腿疼,开始怀念躺在床上摆烂的日子——让她禁闭就禁闭好了,非要揽什么烂摊子。
这朱家的每间店铺都问题重重:店铺是大,可人烟稀少啊,掌柜不走心,秉持着爱买不爱我不伺候的态度。
这于她一个只会实验的理科生而言太难太难--做些胭脂她尚且可以一试,更多的,她真的无力回天。
至于做胭脂:
本科时候有学过胭脂制作方法,硕士也帮导师做过一些横向课题,也大概知道一些彩妆的配方。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她需要设备完善的高级实验室,再看看这里,烧杯都凑不出来一个,更别说什么移液枪离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