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后,身边无父无母,好在还有疼爱他的乳母在,只是抱着他哭个不停,看见他醒,更是哭得停不下来。
他说您别哭,我这不是还活着吗?
这么一说,乳母终于笑了笑,摸着他的头,“我们青儿是个好孩子,不争不抢的,但也正因为太随和,总受人欺负,我给你寻了师傅,等你痊愈了,我们就一起去学一身本领回来,将来能自保。”
他说好。
乳母也就真的每天陪着他去练剑,直到一场火灾,带走了最爱他的两个人。
又有几滴温热的水珠滴在手背,分不清是她的还是自己的。
他以为同时失去两位挚亲之后,他不会再有任何软肋,不会再害怕失去任何人。
现在发现,他又想错了。
***
朱婉笙是疼醒的,肩膀处火辣辣的,她想侧身,可完全使不上劲,意识迷离之际,她有想过,是不是睁眼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可熟悉的粉色帘子,玫瑰的清香,都告诉她现实的残酷。
还有,她醒来时候,死死抓着个顾影青,他手臂部位的衣袖已经被她抓出折痕,他走不开,半倚着木椅,睡着了。
她想起身,碍于没劲,尴尬的扭动着身子,顾影青也被她吵醒。
“醒了?除去手臂可还有哪里不适?”一个姿势维持太久,他身上酸疼,顾影青甩了甩胳膊,又捏了捏发僵的肩膀。
朱婉笙艰难侧身,让右胳膊悬空,“没有,就手臂疼,我这是被咬了还是?”
顾影青摇头,“不是被咬了,是被一铜器刺中了。”
朱婉笙倒吸一口凉气,“可有好好帮我消毒?手臂中没有残留了吧?”这泡在湖中的东西不知道带着多少细菌,要是生锈了,在这医疗环境有限的地方,一个破伤风,她可能就没了。
“郎中消过毒,并未有残留。”
朱婉笙点点头,但还是觉得等晚些时候她在上点碘伏靠谱。
肚子咕噜咕噜叫唤两声,朱婉笙还未开口,顾影青已经起身,“我让蓝矾备些吃的。”
木门打开,寒气涌入,带着土腥气和湿气,原来下雨了。
顾影青交代了几句,又走了回来,见她姿势僵硬,问道:“要不要靠起来会?”
朱婉笙点头。
顾影青俯身,手从她腰处穿过扶住她,又在她后背塞了个枕头,抓枕头时候,不小心碰到她的脸颊,她脸颊冰凉,气息温热,对视片刻后,她低头,他收回手。
“喝水吗?”
她确实有些口干,而后点了点头。
顾影青又起身直奔茶桌,取了个稍大些的茶杯,水流从壶口落下,还冒着热气。
朱婉笙接过,汤色是粉红,香气碎烟雾缓缓升起,涌入她鼻尖,是玫瑰花。
朱婉笙小小喝了一口,嗓子得以滋润,舒服了些。
顾影青从头到尾都没问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是他救了她。
同季殊白的交谈,并无冲突,琴她听了,故事她也听了,变故来得太突然,以至于她来不及做出反应,身子便已经入了水。
季殊白只为她抚琴一曲,曲闭,他未着急说事,而是邀请她饮些酒。
也就一杯,瓷白的酒杯已到她跟前,朱婉笙也没推脱,接过后一饮而尽。
季殊白也自饮一杯。
而后开始诉说原主与他的过往:
“婉笙,方才那曲可还喜欢?向来你寻来的曲总是受喜爱,旁人都打趣,婉笙比我还有天赋...”
“婉笙,你送我的毛笔我很喜欢,日日用来抄写些诗词,等你空闲了,上乐府一看可好?”
“婉笙,你还记得这酒吗?有一回,好晚了,你却非喝不可,在城中找呀找,找不到就不愿意归家,最后,还是从一位剑客那高价买来的...”
季殊白面上浮现笑容,浅浅的,甜蜜的。
“婉笙,去年我生辰之时,便是在这船上,你我二人...”
季殊白忽而停下,笑了笑,可笑容里又带着几分苦涩...
她无法共情,甚至听着原主先前如何讨好他,爱他,觉得有些刺耳。
他说:“婉笙,我好像,有些离不开你。”
第42章 最后,停留在他唇边
“学琴时候, 脑中想着你会喜欢的,便也就学会了。”
“朱家家宴之时,是我欠缺考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让你难堪了。”
“今日, 想同你道歉, 婉笙, 我们还会像从前那般的, 对吗?”
朱婉笙听不下去, 打断他,“季公子, 抱歉,过去的事, 我都不太记得了, 如今我已成婚, 往后,希望你寻得真爱, 我这里,不值得公子浪费时光, 季公子颇具才华,又如此体贴, 势必会得良人,度余生。”
她盘着船再快些, 再快些,季殊白忽而起身, 他起得急,走得也急, 船仿佛都随之晃了晃。
季殊白抓住她的手,手上带着劲,她的手腕被她挤出红白分界线。
朱婉笙想逃,挣扎着扭动着手腕。
季殊白突然面带怒色,满眼不甘,声音大几分,“为何?是不是因为他?现在你要来见我,也要时时刻刻带着他是吗?”
他的眼神掠过她,望像湖边的顾影青,抓着她的手发着颤。
朱婉笙咬了咬牙,“我们如今是夫妻关系,我本就不该瞒着他来见你。”
季公子,放手吧,她真做不到如原主般,事事以他为主,对他也无半点情分可言,如他今日是讨要补偿,她尚且可以,可要感情,她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