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不想乘人之危,取不义之胜么。苏将军要是介意,我赔罪。”
我愣住,第一次认认真真地将这个少年人刻进眼眸,没了主意。究竟是何种身份,敢如此朝令夕改?难不成……
我脸色忽然古怪起来,锁住泽云的目光带了一丝不怀好意,却还是掩住了猜想,悠悠开口。
“破阵子只是开端,速速接招!”
不由分说地挽起拨云,气息一刻的止息,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道,以愚公移山的笨拙与全力以赴呼的一声就抡了过去,尖啸震耳欲聋。
泽云悚然,却二话不说长枪挥去,锵的一声撞上了我的刀刃,两人一进一退,却始终无人撤离,死死抗住了珑璁震动,面红耳赤与面色平淡,高下立见。
我呼出一气,压了压胸口冲天而起的内力,眉眼峨峨,一不做二不休,轻灵复挑。
泽云耸然变色,汗水挥洒,随着闪身的动作在空中蒸发了惊悸,面容扭曲,暴跳而起,长枪贯虹,上下翻飞,相击琤瑽。
我却只是抿嘴一笑,面无波澜地顺着他逃走的曲线绕刀一振手腕,噌愣一声正中长枪的尖端。
泽云望向我的眼神犹如白日撞鬼,惊恐非常,随着那一致命冲击整个人倒行数米,然后不甘心地一皱眉,大口吐出血沫。
我笑吟吟地回正拨云,刀柄落地,一声闷响,心觉踏实。
泽云堪堪咽下口中咸腥,双手紧紧扣住长枪,支撑着虚弱不少的身躯,艰难吐字。
“是破风,赵延勋的手笔。”
我淡漠地望了一眼他攥住长枪的手指,都止不住渗出血来,劝说道。
“不行就放弃,不差这一会。”
泽云虽气竭,面色也差劲得不行,却还是凶狠辩驳。
“什么话!那有打到一半叫人轻言放弃的,那这样,还比什么比,永远没有定局!”
我似笑非笑,看似面露讥讽实则好笑动容。
“你瞧,这话,我如今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泽云反应过来,又难以抑制地猛然吐出一口血,然后翻着白眼几近气昏道。
“苏将军,你的言语,不比刀伤人少。”
我莞尔抬眸,欣然接受。
“我就当泽云夸奖我了。”
泽云嗤笑,眉眼微动。
“厚颜无耻。”
说完这句,双手挽起,一顿旋转,长□□破起的风,迎风刺劈,砍着我的拨云边缘一路向下,火星乍起。
面颊紧崩,下颌收起,我掌心发烫,笑意不减,信手踮起脚,凭空起了力道,一刀反客为主,长枪不堪其重,被迫卧倒。
泽云血色替代眼中从容,不死心地追加了力道,却被我侧身斜劈,倒退十几步。
我故意对着寒意弥生的拨云刀面一哈气,秋意缭绕,我眼底是超然物外的不可揣度。
泽云又一次筋疲力竭地站起身来,挺起了背,昂起了头,舔了舔嘴角溢出的血丝,眉眼广阔。
“这是什么?我居然没见过。不过……”
他稍稍喘息,狂咳一会,这才难乎其难。
“有先前节气命名的招划的沛然意气。”
我怔然之余,冁然而笑,缓缓出语。
“是我的杀招,春秋尽读。不错,是二十四节气的衍生。”
泽云欣喜若狂,不合时宜道。
“不管这比试的结局是什么,苏将军都能教教我吗?”
我傻了眼,半晌才道。
“呃,泽云,你……不是在麻痹我吧?”
泽云头疼版扶额,叹息道。
“怎么会,我真心的。”
他陡然严峻且神经兮兮,神神秘秘道。
“难道苏将军看不出,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武痴么?”
我一脸黑线,良久窘迫。
“看……出来了。”
真是,你小子就差把这两个字黥在脸上了好吗?!
我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这才正色道。
“不然为何适才你以小见大,举一反三出我的春分我却见怪不怪啊。”
泽云乖巧点头,像只小狗一样微微摇头晃脑,似乎对自己武痴的头衔格外满意,颇为自得道。
“我自小习武,所怀揣梦想就是行走江湖,拜师学艺,入高人门下,潜心研究武学门道,著书立说,开立门派。”
他星星般闪亮而不可忽视的眼眸崇拜地转向我,深情道。
“苏将军,您已经完成了我一半的梦想。”
我嘴角抽搐几下,这才含笑道。
“这有何难,无论我们的国家究竟走向何种关系,我们之间,都可以是友好切磋的关系,毕竟,又不是两者存一的家仇国恨。”
此话出来,泽云眼光大盛,简直将我吞没。
“太好了!苏将军,你人真好!”
无语凝噎的我再次面色失控,堪堪调整了面部,我拨云祭出,回归淡然之色,正颜厉色道。
“既无后顾之忧,那就畅快地收个尾好了!”
泽云也八面威风,语色冷清,却难掩欢快。
“那就烦请多多指教了,苏将军。”
泽云的长枪头泛着黝黑的色泽,山舞银蛇,惟愿与天公比高。我拨云出手,干净利落,大开大合,沧澜入梦去,斩尽霜雪不改眸。
泽云与我相视一笑,两人默契地旋身而起,在空中翻腾,双双衣袂起落,宛若另一种意义上的静止,分外写意。交缠之间,拨云攀附住长枪的韧性,呛啷几声迸发出的响动,我目露凌厉,扬起了全部的劲道,横扫出去,秋风落叶,玉树飞花,愁苦与欢愉,回忆与畅想,都化为虚无,唯有刀法具体而可感,威力无穷,凡所有相,皆为虚妄,可是刀所挥出的虚实,生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