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探!”
与此同时,日光高照,刘成玉一改将才正直儒生的姿态,不要命地狂奔在通往京城外的杂草小径上,心无旁骛,连高靴破烂掉落都浑然不觉。
他疲累地抬手遮住日光的刺目,艰难地睁开一道眼缝,哀叹出声。
“还来得及吗。”
却不是发问的语气,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五脏六腑的剧痛袭来,凄哀地认命,自知死期将至。
很快,剧毒上脸,他嘴唇发白,面色发青,痛苦地用双手扼住了自己的脖颈,直直倒地,再也爬不起来。
百里外的草堆深处,一名便衣侍从面色担忧地望向身边的总领,低声道。
“大人,刘成玉怕是要命绝于此了,看来他上头的人是把他当弃子了。现在我们不如现身,兴许还能问出只言片语。”
徐将军眉宇一蹙,片刻作了决断。
“上。”
呼啦啦一片倾巢而出,很快以十米为半径将刘成玉倒下的地方围了个水泄不通。
刘成玉脸上血色全无,虚弱地挣扎撑起上半身,不在乎地笑。
“呵,我家大人说的果然不错,你们追查我来了,人手还不是少数。我刘成玉好大的面子呵!”
徐将军眸光微动,即刻抓住重点,语气生寒,威压之至。
“你家大人?”
刘成玉艰难地吸了口气,畅快地笑,却止不住地咳嗽。
“是啊,我家大人,很快就会帮我刘家重回昔日的光辉,你们就等着同那个苏贱人,一起死无葬身之地吧!”
徐将军抿唇,不由分说,一把捏住刘成玉的下颌,镇定不乱。
“他是谁?说出来,也许我有办法救你,毕竟你家大人直到现在都不肯现身,你怕是已然是个弃子了。就这样白白死掉,你甘心吗?”
刘成玉却狂咳着向徐将军投去不屑的一瞥,轻蔑地笑。
“成玉一死,刘家流芳,有何不可?”
生命走到尽头,他诡秘一笑,贴近刘将军的右耳,吐气悄声。
“解药在十里外的顾子桓居室,你哪怕现在出发,等你回来我尸体也凉透了。所以你觉得我会不知道,我必死无疑吗?我刘成玉,虽蠢,但不傻。”
徐将军目色剧震,刘成玉宽松地笑着,黑色的血污顺着他的嘴角汩汩而下,他使出全身余力,向刘将军咬耳朵道。
“刘将军,麻烦您给刘某捎个话,就凭我那死于南蛮战乱的家弟刘运慈,我刘成玉就不可能,原谅她苏钟离。”
手缓缓滑落徐将军的肩头,刘成玉餍足地合上了眼,气绝。
徐将军目涩,久久回神,无奈地摇了摇头。
“刘成玉,你该知道的,你弟弟的死,怪不到陛下头上。你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他将逐渐僵硬的刘成玉放在地上,继而缓缓起身,对上不知所措的手下的茫然。
“刘将军,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刘将军头痛地捏了捏眉心,叹息道。
“还能怎么办,将刘成玉的遗言抄下飞鸽传书回去,我们耽搁不起。”
宫内,在所有人火急火燎追踪四散出京的人马之际,没人注意到,一道不起眼的身影闪进了人迹罕至的一座宫殿。
明华宫内
一位须发尽白的老者颤巍巍地向座上之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谄媚道。
“二殿下当真是神机妙算,那苏钟离将所有火力都外派追查,却唯独忽略了内部前无声息蔓延的火势。”
被唤作二殿下的人半身后仰,恰好隐没在黑暗处,闻言发出轻微的笑。
“因为我温养太久,所有人都忘记了我的存在,以为我真的是宫中秘闻所描绘的那个清心寡欲的病秧子。”
老者咧嘴笑,奉承连连。
“世人蠢笨,怎知殿下苦心经营,为大瑾江山所做出的牺牲?自张乔延张怀民两虎相争两败俱伤已去数年,而如今苏钟离虽险胜张怀民却肉眼可见元气大伤。”
老者狡黠地笑,一字一顿出谋划策。
“殿下此乃千载难逢做掉苏钟离的机会,她坐不稳,那咱们就该将她狠狠踹下去。”
二殿下亮晶晶的眼睛在一片黑寂中迸发出笑意,但见他握拳倾身,清俊却阴郁的脸庞终是现于惨淡的光线下,分外阴鸷可怖。
“刘章,我知道你急于为刘成玉和刘运慈报仇,将刘家恢复往日的荣光。”
他轻轻顿住,笑意不减,温良道。
“但是我蛰伏这许多年,断不可能为这良辰美景所惑,在暗处一日,我的胜算就更大一成。”
刘章即刻低眉顺眼,为自己过于急促的野心而懊悔。
“是是是,殿下所言极是,刘某知错。”
“即便此刻她查不到我们这里,但是她的关系网之深之光,旧部之忠诚,你我共鉴。所以,动作一定要小,要杀她于无形与措手不及。”
二殿下眯起狭长的眼尾,险恶地笑。
“刘成玉之死,怕是很好的障眼法,她一时半会应该缓不过来其中因果,而在她寻不到端倪的这个空当,我们必须作出下一步极具杀伤力的动作。”
刘章心领神会,叉手上举。
“边疆之事,利益为上。离间之计,刘某擅长。”
二殿下颔首默许,笑得令人毛骨悚然,难以欣赏。
“苏钟离,久闻大名,戎马半生,权斗又半生。只是这一次,你怕是为远岱,做了再好不过的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