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但见他刀口焕发出数道寒光,纷至沓来。我心凝神释,手腕诡秘地遽尔一折,钟离刀偏离原轨,万分萧森地穿过林寒涧肃,径直抵达张怀民的眉目之前。
万里悲冬未尽处,却高歌,我要今日胜春朝!
裹挟着不属于这个天气的温厚洪流,钟离刀铿锵着横贯而去。
张怀民这些日子被我折磨地心力交瘁,随着天气愈发的变化莫测,我的招式也愈发地瞬息万变,这种道法自然的积武自是也没能逃过张欢民的贫嘴。
对此,他深情并茂地表示,若是我生在四季如春的风水宝地,我朝岂不是要折损一员大将?
……
罢了,我这辈子是逃不过他的碎嘴了。
张怀民颓然揽了揽刀,流露出望洋兴叹的面容,虽然我对此是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的,但是那股宠溺是什么错乱的产物?
在我愣怔的空档,他漫不经心地一个漂移,长刀与身体好似分身般面面俱到地向我袭来。
我仓皇之下,顾此失彼,钟离刀分身乏术,行将就木,仅仅撑住了阵脚,却遮不住我的全貌。
瞅准我薄弱的腰腹,张欢民刀法生风,挥舞而入。我刀随心横,与这涣散却无孔不入的恻然刀锋撞了个满怀。
我剧痛焚身,人仰刀翻,张怀民穷追不舍。
古言云,穷寇莫追,曾经我对此见是三分观望,就在这刻,我了悟了。
情急之下,还摔在地上的我,不做不休,忍着痛楚,拧过僵直的臂膀,钟离刀一挥而就,洋洋洒洒地铺陈而去。
张怀民没想到我困兽犹斗,斗到这般地步,竟能绝处逢生。他迟疑了一下,刀一个反扣,拼死盖住了我挣扎而出的一招。
我一发狠,钟离刀嗡鸣而起,一下挣开了他的防守。就在这稍纵即逝的一个挪位,我的钟离刀被我骤然弹飞出去,纯粹的力道正面冲撞上张怀民的刀面,生死未卜。
张怀民喟然而叹,然后踉跄着退却出去,分身术的主相显身,前功尽弃。
堪堪整理好情绪,他一步三掂刀地走上前扶起已然脱力的我,向若而叹道。
“我觉卿非池中物,一 遇风雨即成荣。甘拜下风。将来重任,经此交手,我确信可安心托付于你了。”
我手忙脚乱的敛刀一礼。
“怀民折杀我也,山外有山,风云变幻,如此说辞,钟离万万承受不起。”
张怀民付诸一笑,挽了挽袖袍,不咸不淡道。
“你若有取苏家而代之的野心,必将承担这分量,况且,只有你战无不胜,才能润物细无声地将我打磨到刀枪不入。苏钟离”
他忽然正色道。
“跟了我,你就要有做我剑刃的觉悟。”
他低哑的声音一下一下叩击在我的心头。
我怔忪间,张怀民肃然又道。
“你感受不到,我却能清晰感知到你对我的反推,你的磁场,你的气韵,无时不刻在渲染我的意气。想必你也察觉了我方才饶有其事的一系列刀法,那是我在你启发下摸索出的一套防御机制。在某种程度上,它制衡了你的小大寒之挥斥八极,可惜刀法不够绵长,对于你急变的一式,爱莫能助。”
他长篇大论的独白让我嗟叹,这,就是良性竞争的正向反馈罢。不为物喜,不以己悲,沉湎于武的本身,不问世事。
我嫣然而笑。
“于你有益,我倍感荣幸。”
他点点头,见我会意复道。
“你可知我那一式的机妙所在?”
我会心一笑,舒眉展眼地接话。
“分己身,乏他术。”
他大为欣赏地施以我一个得其所哉的眼色。
我粲然一笑,尽言道。
“那殿下可知,这针对节气的刀术而生的诡秘棘手的分身术我为何不假思索,顷刻破之?”
他迫切地端详了会儿我耐人寻味的眼神,困惑的摇了摇头。
我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揭开了谜底。
“因为这并非是节气体系中的任何一个,你可以理解为,危难关头的自救与变种,孤岛一式。”
在他恍然大悟的神色里,它的名字应运而生。
“它叫春秋尽读。”
我听见自己如是说。
第二十六章 曲高和寡
“虽不似二十四节气重章叠句, 却也循环往复,可以应付这样已经徒留厮杀的境况。”
我话落地后,是许久的失语, 张怀民愕然望向我,目光彷徨着应声。
“卿是说, 这不归于二十四节气体系?”
我对他的揣度没放在心上, 浑不在意道。
“是, 怎么了?”
张怀民倒吸了一口冷气, 却还是极力轻描淡写道。
“无妨, 只是两线并开,怀民肃然起敬。”
我漫不经心地摆摆手, 不羁道。
“没有那么泾渭分明, 不过是差之毫厘,融会贯通罢了。”
张怀民却有板有眼地高谈阔论上了。
“却是失之千里。卿此应变, 可令我后怕。”
我云里雾里,纳闷地觑向突然说话掐头去尾的他。他长吁短叹,忽而发笑。
“我心有余悸的是, 你这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的人,定是终究会来到此处。若是被我的弟弟的爪牙瞧去,趁我不备,将你收之麾下。我岂不是要捶胸顿足,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