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华却不答,笑道:“我教你一起做,等会你便知道了。”
两人找了间酒楼的包厢,入夜她尚未吃饭,一桌子桂花糕,小米粥,野草头,松香草……都是些她爱吃的。
如果是以前,她会拾起筷子立刻开动,干饭最重要,谁也不能阻止她干饭,可今日,她一心将注意力放到绳结上,觉得没什么胃口。
厢房有一扇很大的窗户,楼下熙熙攘攘的吆喝声,传至耳畔,一盏连一盏的灯笼,蔓延至遥远的高楼,像天上的星河坠入人间。
厢房格外安静,灼华低头,手指灵活地裁剪整条红绳。
鹿溪拿着个木雕,不懂这是干什么的,灼华看她无所事事,慢悠悠道:“坐过来点。”
她听话地移凳子,往他这边靠近,他又道:“再近点。”
一声声的催促中,两个椅子挨在一块了,然而他摇了摇头:“还不够近。”
鹿溪恼了,这让她往哪里移,移到他头顶上去吗。
他却唇角弯了弯,忽然用手心贴住她的后脑勺,让她的上半身整个往他这边倾倒。
在这一刹那间,她睁大了眼睛,侧脸撞到他的胸膛,他的颊侧抵住她的脑袋,唇似有若无地轻蹭了一下。
他的唇瓣温热,与她的皮肤接触的一刹那,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她浑身发麻,大脑一片空白。
灼华做完这些举动,神情依旧十分自然,好像不过是随手与朋友间的互动而已。
鹿溪看他这么平静自若,努力表现出自己见多识广什么都不意外的样子。
他看她这幅刻意的淡定,轻轻地笑了声。
指间的红绳打了一个活结,鹿溪的手指被他握住,全程呆呆的,顺着他的力道,用另一边的绳头从活结中穿过。
重复多次后,一个同心结在两人面前形成。
永结同心,白首相约。
鹿溪看着同心结,想到它的寓意,心跳又快了些,小声说:“猴妖说了,夫妻间才用这个结。”
灼华神色如常:“我只会打同心结。”
“……”她抿了抿唇,神色划过失望。
灼华把同心结放到她的手心,声音轻轻的:“因为今夜,我只希望会这么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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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华在木雕上刻两人名字的时候,鹿溪无所事事坐到饭桌前。
屋子四季如春,一桌子的饭菜,尚未凉透。她捡起一片松香草的叶子,嚼了嚼。
叶子比以前更甜了,更好吃了,从舌腔甜到胸口,若有若无的淡香萦绕,她胃口大开,一整桌的菜全都吃了个干净。
差不多吃完的时候,灼华也刻好了名字,他将木雕系在同心结的坠子底下。
离开不周城的那个夜晚,远处是喧哗的街市,热烈的烟火在半空中升起,而厢房静悄悄的,两人没说一句话,漫天的星光落了他们一身。
鹿溪觉得自己一辈子都记得这么一个晚上。
也许这只是漫长人生中平淡的一个夜晚,可是有些瞬间,值得一辈子思念。
在这个繁华如梦的不周城,他亲手将同心结系到她的腰间。
希望与她永结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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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木屋的第二天,鹿溪变得有些奇怪了,给自己倒水的时候,忽然想到他,莫名其妙笑了起来,水咕噜咕噜倒满杯子,溢出桌面也没及时发现。
他不见的时候,总担心他一个人跑到陌生的地方,被其他妖怪欺负。
他推开门的刹那,她会格外的激动,一日不相见,如同一年不见,真希望时时刻刻都在他的身边。
两人的关系算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她不清楚,因为谁也没戳破之间的暧昧。
哪怕做了同心结,他不曾亲口说喜欢她,她总觉得缺了什么,好像只有说了这句话,他们之间的关系才算真正的明朗。
狐狸姐姐什么都懂,灼华不在的时候,她往森林的另一个方向跑,去问狐狸姐姐。
屋子空荡荡,妙娘不见了,这也不是稀奇事了,妙娘经常出没不周城,可能会情郎,一时流连忘返忘记回来了。
鹿溪收回心思,转身正要离开,妙娘却突然飞到门口。
她的脸色苍白,像受了刺激,看到鹿溪时,拉住她的手:“你这段时间有没有去过不周城?”
鹿溪回答:“去了一次。”
妙娘抓住她的手一紧:“下次别去了。”
鹿溪不太理解地歪了歪头:“为什么啊?”
“法阵被人破坏了,现在妖王正在盘查这几天进入不周城的妖怪,如果守卫来你家询问,你要老老实实地把遇到的人,不周城去过的地方都说出去。”妙娘仔细叮嘱,“他们带了测谎的宝珠,你的手放到上面,说了谎,马上就会败露,所以千万不要撒谎。”
鹿溪觉得自己老老实实逛了一次夜市,法阵的破坏,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她不太放在心上,点了点头。
妙娘神思恍惚,大概在城内经历了许多乱糟糟的事情,现在不适合提起感情事,鹿溪与她聊了一会天,等她转移了注意力,这才返回家。
鹿溪作为妖域的妖怪,生活的森林与不周城完全是两个世界。不周城出了事,她也无所谓,继续过自己平淡的小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