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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不识_穆西洲【完结】(24)

  “老太太,冬白姐姐被虫子咬了,小姐让我来取消毒化肿的药膏。”小丫鬟见有外人在,不敢说秾辉被虫咬了,只得撒个谎。

  “辉丫头糊涂,该打发你到太太的陪房徐妈妈那儿要去。”沈韦氏道。

  沈府如今管家的是符氏,下人这些jī毛蒜皮的小事儿,自然去找她的陪房徐氏,怎么也轮不到老太太来贴补东西。

  小丫鬟腿脚发软,几yù跪立不住,正要起身去寻徐氏,只听蓝衫公子开口道:“听说南方毒虫凶猛,本公子南下之前听友人说起,若是被咬了,赶紧找大夫,千万耽误不得。”

  “这……”小丫鬟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沈韦氏似是看出端倪,道:“去回太太,把花公子的话照实跟她讲。”

  小丫鬟跑出去后,沈韦氏接着刚才的话道:“府中人多事儿杂,让花公子见笑了。老身还是那句话,花、沈二府早在三年前就退了婚约,说到信物不信物的,也没什么意思。”她抚了一把玉枕,淡然道。

  “老太太,家父死的突然,退婚一事从未向府中之人提过,是以花梁这些年尚未婚配。”花梁道。

  沈韦氏掖了掖银丝绣兰糙手绢:“想是花侯爷怕耽误公子前程,不愿提到和敝府这桩旧约,便不动声色了了。公子也知道,老身的孙女已赐婚与南循王爷,万岁昭告天下,眼见大婚在即,公子却在此时拿信物找上门来,怒沈家实在不能给公子个说法。”

  闻言,花梁的脸色灰的难看,冷哼道:“老太太这话说的不明理。沈家一口咬定和花家退了婚约,却为何迟迟不见还回信物?莫不是沈家一头想攀着高枝儿,一头又贪图花家那只玉枕?”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原来花公子是来讨玉枕的。罢了,老身叫人取来还给公子便是。”沈韦氏道。

  侍候在一旁的繁霞瞅着四方桌上的玉枕,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遂盯着它出神。

  “你看什么。”花梁冲上前抱在怀里,气冲冲道:“快把另一只还我吧。”

  繁霞眼疾手快,从头上拔下金钗朝他手上扎去,花梁一个不留神着道,嗷叫一声,手里的玉枕应声落地。

  “啪!”的一声砸在地上,端部顷刻出现几条裂纹。

  “你gān什么?”花梁弯腰去捡。

  繁霞一笑:“老太太,这件是假的。听说jiāo趾国有种伪玉,产量极高,只是硬度不及汉玉,容易摔裂,这无疑就是了。”

  “死婆子,瞎说什么,等着,我这就进京告御状。你们沈家把已有婚约的女子许给南循王,害他蒙上夺人之妻的恶名,你们,你们就等着领欺君杀头的罪吧。”花梁恼羞成怒道。

  “花公子请便。”沈韦氏指指门外,叫人送客。

  花梁被沈府的奴仆撵着,一步三骂地滚出门。

  繁霞问:“老太太,这事儿要不要打发人去衙门一趟告诉老爷?”

  “不必。”沈韦氏重叹一口气:“想不到花家不成器到这种地步,真的玉枕大概已经被这败家子买了,他不远千里过来,哪里是为了亲事,分明是企图拿走东西去发财,唉。”

  chūn棠拉着夏槿一路小跑回到府中,进门就道:“冬白,小姐呢?”

  “chūn棠姐姐,小姐被虫子咬了。老太太那里被花公子绊着,太太听说后随便送来一瓶陈年的药膏,不知对症不对症的,擦上去半天了,小姐还是难受的紧。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冬白抹着眼泪道。

  夏槿从怀里取出一个深蓝描金的葫芦小瓶,揭开盖子道:“也不知道那人是好意还是歹意,我先试试吧。”说完捋开胳臂,在内侧涂了一片,刚开始只觉得凉意怡人,随着渐渐渗入毛孔,凉意变得淡淡的,若有若无,后劲很滋润,无疑是上好的药膏。

  “你们说的什么人?”秾辉听到丫鬟嘀咕,提着一口气道。

  “小姐,奴婢回府的路上被人拦住,他自称是南雍王世子刘岚小王爷的小厮,拿了这个跟奴婢,说可治愈南疆毒虫叮咬,还说小姐用的着,叫奴婢即刻回府。”夏槿将小瓶递到秾辉chuáng前道。

  秾辉费力地张着眼皮,想要伸手接过来仔细瞧瞧,浑身使不出半分气力,再一用力扯着背上红肿处,痛痒热并发,难过的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说不出话来,只有伏在芙蓉软榻榻上痛喘。

  “小姐!”

  chūn棠见夏槿抹过之后没有中毒,再顾不上更多,一把抓过来药膏,叫夏槿和冬白给她搭手,用它在秾辉背上的红肿处抹匀,好一阵过去,才见她渐渐和缓过来。

  “小姐好些了吗?秋菡去请大夫了,很快就来。”

  秾辉点点头,指着夏槿手上问:“你说这药是刘岚小王爷给的?你们几时遇到的他?”

  “小姐,奴婢和chūn棠买好黛粉往回走,在府门口被人拦下,非塞给奴婢这个……奴婢们没多想,就急急跑回来找小姐了。”夏槿如此这般道。

  秾辉伸出玉手将小瓶抓在掌心里,盯凝许久,什么话都没说,只浅浅叹出一口气来。

  天色已经不早,从早晨就开始下的小雨,依旧沥沥淅淅个没完没了。

  轱轱辘辘前行的马车上,帘子被撩起,露出张颐刻板的一张脸来,他的气色比出京前更为呆滞,“前面还有多远?”他问赶车的人。

  “回老爷,翻过这座山就是循州城地界,咱们应该能在酉时之前入城。”

  张颐略一沉思,道:“不急入城,遇上旅店歇一晚再走。”

  一路行来,眼见瘴气弥漫,前人口中“南疆卑湿,丈夫早夭。”的yīn云压的他喘不过气来,生怕平生壮志未酬,却一命呜呼在南疆偏地,何其悲哉。

  他正要放下帘子,就听雨中几人打马而来,为首的玄袍挎刀男子喊道:“前面可是张颐大人的车驾?”

  “张什么?”张颐含糊道,分不清是敌是友,贸然应答有失谨慎。

  “文州事让小人马君前来迎接大人入城。”来人道,显然已明知张颐身份。

  张颐从车厢里微探出头来,眯fèng眼睛打量马君一番,客气道:“有劳这位小将军了,尔等前面带路,我的马车紧跟在后面即可。”

  马君得命在前,余下等人立刻驱马分散在张颐马车左右,护着他一同往循州城方向而去。

  路越走越泥泞,驾车的马很吃力,走一步拖三步,马君的人稍微一放松缰绳,就把张颐甩在后面一截,走走等等,等等走走,他们烦了,对车夫抱怨道:“喂,兄弟,你的马是不是没吃粮食,我这里有粮,随你投喂些罢。”

  车夫停住车取下嚼头,给马喂了些gān粮,拉好缰绳重新上路。可驾车的马好像得了病,磨磨蹭蹭的,不停地趔趄,比之前行动更缓慢。

  马君一行人等的心焦,催促几次,眼见金乌西坠才行了不到十公里,离循州城尚有小三十公里,便勒马朝马车围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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